江漓握着云子的手不由得紧了紧,志向高洁、品行俱佳,这样的词用来描述他未免太过讽刺。即便是为了报仇,但是,他终究杀戮无数,满手鲜血,正如父亲所言,生时仇家寻仇,死时冤魂索命。当然,他不在乎,即便死后下十八层地狱,被烈火焚身,都无所谓。
只不过,被面前这等身怀赤城之心的人误解成至纯至善的好人,真有些无奈,说不出是感动还是讥讽。
&ldo;殿下又了解我多少。&rdo;江漓眸光闪动,又恢复了以往那云淡风轻的味道:&ldo;记住了,我不是好人。殿下如此真诚待我,不觉得亏吗?&rdo;
&ldo;又瞎说。&rdo;顾锦知孩子一样的较真道:&ldo;你说你是恶人,可本王却亲眼见过你施舍吃食跟银两给乞丐,这你怎么说。难道不是博施济众,不是善人吗?&rdo;
江漓:&ldo;……&rdo;
他与清烟的那次交谈,竟被他看见了。
&ldo;所以,小漓儿往后莫要再妄自菲薄,抹黑自己了。&rdo;顾锦知轻轻拍打江漓的肩膀以示肯定,起身绕到了矮几对面,持了黑子落在棋盘上,朝江漓温柔一笑:&ldo;本王乐意对你好,什么亏不亏的,本王还嫌对你好的太少呢!&rdo;
江漓双唇僵了僵,不知该如何回应。
短暂的互相落子,高手对决往往谨慎小心,一炷香的时间过去,棋盘上才寥寥数几的棋子,每一步都需要精打细算缜密布局,稍微有一点松懈,棋差一招必然满盘皆输。
突然,江漓问道:&ldo;殿下的头痛病可好了?&rdo;
顾锦知当场一怔。江漓问起这话,莫不是要走?
丫鬟端了新鲜热茶进来,欠身为礼,后退着出门。正巧碰上门外走过的老管家,忙叫道:&ldo;管家,小婢同房的小荷生病了,说是要我代她向您问假。&rdo;
&ldo;病了?&rdo;老管家略微吃惊,&ldo;严重吗?&rdo;
&ldo;普通的风寒,只是有点咳嗽,并未发热。&rdo;
&ldo;她啊,活干不好,身体倒比谁都娇弱。&rdo;老管家不耐烦道:&ldo;你替她几天吧,让她赶紧把自己治好了,别传染他人也跟着生病。&rdo;
&ldo;本王……呃……&rdo;顾锦知漆黑如水晶的眼瞳转了几圈,心中无数个计谋涌上来,在心尖上掂量了老半天,不知道选哪个才适用。他握着棋子半落不落,僵在半空中老半天:&ldo;本王没太好,虽然不疼了,但是还有些晕,身子无力,夜间发冷。周苦,周大夫说了,这病症还得静养几天才能好。当然,病人必须保持愉悦的心情,有小漓儿在府中,本王想不开心都难。&rdo;
江漓的视线落在窗外,眸色凝重,好像在想着什么。
顾锦知就像一个在课堂上睡觉被先生抓包的学生,心虚的不行,想继续在自己的话上画龙点睛,又怕弄巧成拙成了画蛇添足。
&ldo;小漓儿不信?&rdo;顾锦知有点急了,搜肠刮肚的找借口:&ldo;小漓儿若真不想在王府待了,那也没关系,本王可亲自送你回去。只是,王府毕竟是王府,衣食住行都要比湘雪阁好得多。湘雪阁人多口杂,必然吵闹不安。王府清净,这新雨楼更是幽静雅致,小漓儿更不必拘束,想做什么做什么。等过些时日本王身子好了,还可带你上街转转,京中有很多好去的地方,呃,还有……&rdo;
&ldo;殿下。&rdo;江漓打断顾锦知的话,顾锦知心中一凉,生怕江漓下一句就是:承蒙盛请,在下愧不敢当,告辞。
&ldo;小漓儿……&rdo;
江漓:&ldo;承蒙盛请。&rdo;
顾锦知心里咯噔一下。
&ldo;若我一意离去,岂非不知好歹。&rdo;江漓望着窗外走远的管家背影。
&ldo;这么说,小漓儿是答应了?&rdo;顾锦知喜出望外,面上的笑意遮也遮不住。
江漓点头,目光始终注视着窗外,若有所思。以至于他并未看见身旁的舒王爷,此时都高兴成了什么傻样。
三日后,顾锦知前往宫中给太后请安,临行前特意去新雨楼小坐片刻。
&ldo;此番本王生病,想必太后又该着急上火了,小漓儿就在府中待着,本王午后方归。&rdo;顾锦知说完这话才走,虽然江漓并不理解他特意跑来这儿说自己何时回家,有什么必要。
待顾锦知走后,江漓随便拿了本书翻阅,外面管家敲门进来,恭声说道:&ldo;公子,门外有一自称是湘雪阁的杂役要见您。&rdo;
江漓听了这话,忍不住称赞二路激灵。王府毕竟不是寻常之地,府中有干练威猛的府兵把守,固若金汤,擅闯者若非身怀绝技,必是非死即残,绝无生路。
管家退下后,二路便进来了。先朝江漓毕恭毕敬的行礼,然后才放低声线,说道:&ldo;公子叫属下来,有何吩咐?&rdo;
&ldo;看见外面那个人了吗?&rdo;江漓以眼神示意,二路朝窗外看去。在抄手游廊内,正站着一个婆子一个丫鬟。婆子颐指气使,看起来凶神恶煞。丫鬟唯唯诺诺,看起来可怜巴巴。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任由婆子训斥。
&ldo;属下看见了。&rdo;
江漓说:&ldo;那个丫鬟叫小荷,最近感染了风寒,经常出府门去买药。&rdo;
&ldo;公子怀疑她?&rdo;
&ldo;你留意一些,等她下次再去买药之时,你暗中跟着她。&rdo;江漓眼底一片平和安宁:&ldo;切记不要鲁莽行事,尽快来报与我。&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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