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找桂碧随,老佣人说她去艺术学校上课,学校离此地不远,走路只要半个钟头。这个艺术学院是前年才成立的,规划得像个世外桃源,桂碧随是舞蹈系二年级学生,我到她练舞的教室时,将近一百坪的舞蹈室中只有她一个人,正在跳天鹅湖里的那只可怜白天鹅。
她洁白修长的身躯飞跃在地板上,不断做出令人头晕眼花的旋转动作,激情的汗飞溅着,似乎永无休止。
音乐停时,她停下来喘息,然后从镜子里看见我,&ldo;呀&rdo;地一声回过头。
&ldo;来多久了?&rdo;她用条大毛巾擦汗,胸部激烈地起伏着,修长浑圆的身材无懈可击,是天生的舞蹈人才。
我请她吃中饭,她立刻答应,可是距离最近的餐厅也在两公里外,她开一部小小的意大利伸缩蓬跑车,正好坐两个人,她把蓬敞着,一路上的风吹着她沐浴过后的薰衣草香,湿湿的头发一下子就吹干了。到了餐厅像瀑布一样地披下来。
&ldo;你如果预备在此定居,一定得买车。&rdo;她很老到地说。
我没告诉她自安兰因车祸去世后,我就不再开车,她太年轻,不会懂得中年男子的哀伤。
&ldo;像你这样的大画家,为什么会躲到世界的小角落来?&rdo;等着上菜时,她顽皮地瞪着我。
&ldo;什么大画家?&rdo;我苦笑。
&ldo;我告诉同学,戴秉同就住在我隔壁,她们都羡慕死了!&rdo;她吸着吸管中的柠檬汁。
&ldo;羡慕什么?&rdo;
&ldo;你是鼎鼎大名的公众人物啊!&rdo;她告诉我社区里其它的著名人士,有银行家,影星,电脑天才……但我是最富传奇性的。
&ldo;我同学都很想见见你。&rdo;
我没问她为什么,她的同学跟她一样,都是小女孩子,对人生有诸多幻想。
&ldo;我告诉她们,你是‐‐我的男朋友。&rdo;桂碧随说着,头就垂下来了,只看得见两颊的红晕。
这只是一个小女孩的幻想和夸大其辞,我应该包容,可是我听到自已硬梆梆地说:&ldo;开什么玩笑?&rdo;
&ldo;不是开玩笑。&rdo;她小声地分辨。
汤上来了,我咽下所有要讲的话,她年纪小小,青春正盛,我凭什么陪衬她?
一直到听完了她才开口,像赌气似地问:&ldo;你到底喜不喜欢我?&rdo;
我啼笑皆非。这一生我经历了所有的麻烦,避到这个她口中所谓的&ldo;世界小角落&rdo;,是为了清静。
&ldo;你多大了?&rdo;我问。
&ldo;19。&rdo;她撒起谎来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ldo;你知道我几岁?&rdo;
&ldo;39。&rdo;
&ldo;你如果会做加减法,就会晓得我们之间的差距。&rdo;
&ldo;你说耶稣我不要听。&rdo;她捂起了耳朵。
&ldo;好吧!这件事到此为止,你答应我,再也不许胡说。&rdo;
&ldo;胡说什么?&rdo;
&ldo;我不是你的男朋友,也不可能是。现在我要跟你谈谈月随。&rdo;
&ldo;她有什么好说的。&rdo;
&ldo;她是你妹妹。&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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