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郑远觑了一眼坐在那儿出神的裴御史。也不知今儿是怎么了,平日里一贯沉稳的男人今儿总是频频走神。快要天黑时,他终于忙活完手里亟待处理的公文,将手中的朱笔搁在笔架上,指骨轻轻揉捏着眉心,一脸的疲惫。郑远适时地替他添了一杯热茶,由衷道:“公务要紧,可御史也要保重身子。”一贯清冷疏离的男人微微颔首,“多谢刺史关心。”郑远想起他家中的“幕僚”,忍不住提醒,“虽说江南距离长安远,可人多嘴杂,有些事情若是被有心人瞧见,难免要传到公主耳朵里,影响夫妻和睦。”面前的男人手指一顿,抬起眼睛望了他一眼。郑远拿自己的亲身经历举例,“下官初到鄂州时,不过是同巷口卖面的小寡妇多说了几句话,谁知就被有心人传到老家去。内人脾气不好,再加上有孕,一气之下,竟提前生产。好在母子平安,才未酿成大错。可见人言可畏。”他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郑远又道:“御史的幕僚是个有情有义,心怀大义的女子。可公主到底是金枝玉叶,一个男人,到底是前程要紧些。”话到说到这个份上,已经够直白。郑远就差直接说您已经是驸马,若是被公主发现,前途尽毁。谁知眼前像是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的男子无半点反应,反而问起无关紧要之事,“郑刺史有几个孩儿?”“三个,”郑远提及子女,眼里闪过慈爱的光芒,“一子两女,都是拙荆所出。拙荆如今又怀有身孕,已有三个月。”他有一妻两妾。不过他一向信奉家和方能万事兴,甚少去妾室处,是以孩子都是正妻所出。裴季泽询问,“可知怀孕总是腹痛,是何缘故?”“这……”郑远想了想,“有诸多缘故,具体的要看怎么个痛法。对了,孕期可多吃些温补的食物。比如乌鸡之类的,”他“嗯”了一声,起身告辞。直到人走远,郑远才回过神来,心想这御史大人怎好端端问起女子有孕之事来?该不会是家里的幕僚有了身孕?郑远又忍不住挠了一把头,薅下几根青丝来。安乐公主都未有身孕,外室若是有身孕,岂不是在打公主的脸?裴御史这么个聪明人,怎能做出如此糊涂之事!柿子巷。谢柔嘉以为裴季泽又不回来用晚饭。她正吩咐人摆饭,却见裴季泽入了院子。身披墨狐大氅的男人乌发上有些落雪,愈发显得清冷疏离。谢柔嘉想起两人临走前的争执,本不欲搭理他,却听他吩咐锦书去将鸡拿去炖了。谢柔嘉瞥了一眼锦书手中通体雪白的乌鸡,一时愣住。眼下鄂州城内物资困乏,肉都难见到,他哪里的鸡?裴季泽在饭桌前坐下,“今日可有去医馆?”“已经去过,”谢柔嘉随口敷衍,“医师说是因胎儿长大,就会偶感腹痛。”顿了顿,特地补充,“他还说是个男孩儿。我今日又重新瞧了驸马起的名字,既是男孩儿,就叫——”话音未落,裴季泽手中的箸断裂。许是用力过猛,不下心扎进掌心里,鲜血迅速染红掌心,一滴滴砸在桌面上。谢柔嘉没想到他这么大反应,下意识拿出帕子要替他去包扎,却被他用手挡开。“微臣突感不适,就不陪殿下用饭,”眼尾洇出一抹薄红的男人喉结不住滚动,嗓音沙哑,“待会儿鸡炖好,记得吃,补身子。”言罢,头也不回地出了饭厅。谢柔嘉呆呆望着卓面的那摊血渍。文鸢知晓她心里不好受,再次忍不住劝道:“公主,不如算了。”谢柔嘉不作声,继续用饭。可用了两口,实在吃不下,搁下筷子回了屋子。儿茶一见她回来,忙从榻上跳下来迎上前去。谢柔嘉弯腰将它抱在怀里,轻抚着它柔顺的毛发,轻声道:“都是他不好,对不对?”儿茶“喵喵”叫了两声,既像是在应和它,又像是在否决它。楼下。多日未归的裴少旻一入书房,就瞧见自家兄长正坐在书桌前,正对着手里的一张纸发呆。他走上前道:“阿兄这是怎么了?”裴季泽回过神来,“回来了,用过饭不曾?”“方才刚用过,”裴少旻斟了一杯热茶递到他面前,“可是同嫂嫂吵架?”这段日子以来他也发现了,只有嫂嫂的事情,一向对任何事情都游刃有余,运筹帷幄的兄长才会如此头痛。他不置可否,“事情办得如何?”提及正事,裴少旻正色道:“两月前崔老太爷子去世,他已经接任家主之位,只是半月前他离家,至今未归。不过我已经将阿兄的信件转交给他府上的管家,想来很快就会有消息。”“做得极好,”他抬手轻轻揉捏着眉心,“叫人在官道留意着,一但发现崔家的商队入江南,即刻通知我。”裴少旻应了声“好”,这才注意到他手上扎着一条帕子,皱眉,“阿兄受伤了?”“不过是用饭时不小心划伤,”他收回手,“你连日来奔波也辛苦,去休息吧。”言罢将那串紫檀木手串戴在手腕上,起身离了书房。裴少旻瞥了一眼他方才瞧的那张纸。只见上头写着几个名字,有男有女。阿兄这是在为自己的孩儿取名字?那怎会是这副神情?二楼卧房。谢柔嘉正躺在榻上看书,有人入屋来。她一听脚步声便知是谁,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他在她身旁坐下。谢柔嘉闻到一股子很香的鸡汤味。晚饭只用了两口的谢柔嘉不自觉地吞了一口口水,拿余光瞥了一眼坐在身旁的男人。他道:“起来用些鸡汤。”她的眸光落在他包着帕子的右手上,起身坐起来。鸡汤熬得很浓,油花被人撇得干净,上头浮着红枣与枸杞,像是很好吃。他勺了一勺吹凉送到她嘴边。谢柔嘉抿了一口,眼睛亮了亮,“好吃。”“是殿下太久没有吃过,”他又送了一勺到她嘴边,“这段日子,让殿下跟着我受苦了。”苦吗?其实谢柔嘉不觉得。不知为何,明明那样讨厌他,可同他在一块过日子,却从不觉得苦。谢柔嘉假装没听见,继续吃鸡汤。他用筷子细致地将上头的肉挑出来喂给她。一碗鸡汤很快见了底,她意犹未尽底望着他,“我还想吃。”他又亲自下去盛了一碗来。这一回,谢柔嘉倒没怎么用,眸光落在他手上,“疼不疼?”他神色微动,“不疼。”谢柔嘉这回只吃了一口就不吃了,把那碗鸡汤退到他面前,“我又不想吃了,驸马替我吃了吧。”他抬起眼睫望着她。“这样瞧我做什么,”谢柔嘉偏过脸,“还是说驸马嫌弃我用过的。”他这才拿起汤匙小口小口抿着鸡汤。谢柔嘉透过窗子往外瞧。屋外不知何时竟又下鹅毛大雪来,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谢柔嘉问道:“驸马打算几时购粮?”如今城中的米粮价格十分不稳定,朝中下发的赈灾银并不是太多,她有些担忧照着这个形势发展下去,那点儿钱恐怕根本不够江南道的百姓过冬。若不是裴季泽拦着她,她都恨不得拿着鞭子去那些个黑心的粮商家里,每个人抽上几鞭子解解气,看他们还敢不敢发昧心财。已经吃完鸡汤的男人搁下汤匙,拿帕子拭了拭嘴角,“我还在等一个人。”谢柔嘉好奇,“谁?”他沉默片刻,道:“待殿下见到,自然就会知晓。”谢柔嘉见他不想说,便没再问。谢柔嘉也不知他在等谁,不过裴季泽在处理政务问题上,一向运筹帷幄,自然不需要她过多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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