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接腔，继续睡着。

&ldo;往年虽然也有几户人家有那么点意思，但一打听到子誉的身子，就都没有下文了。

也怨不得他们，谁愿意将女儿嫁给身子病弱的夫婿呢，如今子誉身子健壮了，我和你父亲商量着，干脆等他春试完再商量他的婚事‐‐&rdo;

&ldo;啊‐‐&rdo;远远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喊，将瞿陈氏的絮叨打断。

沁瑶睡意消失得一干二净，坐起身子往外看。

马车恰好到了平康坊，一条窄巷前聚集了乌压压的人群，几个神色仓皇的少年从人群中挤出，无头苍蝇似的四散逃开。

&ldo;发生了何事？&rdo;瞿陈氏探出车窗，问其中一个少年。

&ldo;有死人！

&rdo;少年高喊一句，远远跑开。

她怔了一会，惊吓地拍着胸脯坐回位置，却愕然发现女儿已戴着纬帽下了车。

&ldo;你回来，死人有什么好看的！

&rdo;她焦急地喊。

沁瑶早已分开人群进到了巷中。

&ldo;真是吓人呐，大白天的也能活见鬼。

&rdo;有人捂着绢帕瓮声瓮气地说。

&ldo;可不是，听说就是附近春莺坊的歌女，年纪轻轻的，就这么死了，真是造孽哟。

&rdo;

沁瑶艰难地走到人群尽头，便见巷子深处躺着一个年轻女子，面庞隐在一片昏暗当中，看不出相貌年纪，惟有喉咙处一个黑洞洞的伤口，大如碗口，分外触目惊心。

第28章

官府的人很快便来了，人群被府吏吆喝着驱散。

府吏们不过粗粗勘察了一番尸体四周的环境，便七手八脚地将尸体抬上担架，覆上麻布，匆匆离开窄巷。

出巷子时，担架不小心撞到青石墙，白麻布下露出一条手臂，那手臂纤细莹白，手指根根如玉，指甲上还涂着鲜亮的蔻丹，想必主人生前是个颇为爱惜容貌的女子。

府吏们离开后，人们在原地驻足讨论了一会，又各自意兴阑珊地离开。

长安城每天都有热气腾腾的新闻发生，上至公主易嫁，下至贪官落马，从来不乏新鲜的谈资，这个枉死在陋巷中的歌女不过长安新闻中的沧海一粟，很快便会被人们所淡忘。

沁瑶心事重重地回到瞿府的马车，支着下巴久久无声。

瞿陈氏气恼地拍她一下：&ldo;可看够了？胆子越发大了，这等晦气的地方也敢往前凑！

&rdo;在瞿陈氏的潜意识中，不管沁瑶学了多少本事，如今多有能耐，依然是母亲怀中那个需要呵护的小女儿。

沁瑶挨了一下打也不觉得疼，怔怔地摇头道：&ldo;真奇怪，她身上非但没有邪灵作祟的迹象，竟连一丝怨气都没有，母亲，你说世上怎会有人心甘情愿被人nuè杀？&rdo;

喉咙被整个挖去，无论如何都是既残忍又没有尊严的一种死法吧？

&ldo;快别说了！

&rdo;瞿陈氏吓得脸都白了，&ldo;这事自有官府定夺，跟你没关系，不许你胡乱掺和！

&rdo;又对着帘外喊，&ldo;袁大！

还杵着做什么，快驾车，咱们回府。

&rdo;

马车轱辘重新滚动，沁瑶掀帘往外看去，街上青衫红裙熙熙攘攘，胡姬酒家热闹如常，平康坊还是那个繁华似锦的平康坊，方才的一切仿佛从未发生。

沁瑶若有所思地望着那条与四周格格不入的昏暗窄巷，直到马车转弯，窄巷彻底消失不见，方才满腹疑云地收回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