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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绍发的妻子虽然反对,到头来没奈何只好同意绍发上路。

列位看官,当时当地,一个农民长途旅行可不是件简单事情,何况成功失致都难料!

如果绍发投奔的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亲戚倒也罢了,偏偏是一个&rdo;当今皇上&ldo;。

而且世道不宁,交通不便,火车经常出事,日机经常空袭,盗贼遍地,关卡重叠,古老中国有句老话,&rdo;在家千日好,出外一时难&ldo;,抗战时期的旅行,替它作了最好的注解。

绍发的妻子为他杀了只鸡供祭祖宗,绍发的小儿子就吆喝着毛驴送了父亲一阵,他母亲在后边哭哭啼啼送她丈夫上路。

绍发到了洛阳,就把毛驴卖了作盘缠,还向他在洛阳当警察的大儿子要点使用。

他大儿子原先是反对的,说:&rdo;蒋委员长不一定就是三爷,是三爷他会不会承认?一个不对劲,脑袋搬家有你的份!

&ldo;绍发气愤答道,&rdo;蒋委员长是三爷,准没错!

他发达了,祖宗不能不要!

俺找他见见面,问问你奶奶(祖母)在哪里,也不能说俺犯法!

&ldo;绍发大儿子拗他不过,到火车站上替他弄了张三等半票,但上了车越想越不对劲,要他父亲下来,一个在车上反杭,&lso;一个在车下死拉,结果把绍发那件半新不归的蓝布大褂挂了一条缝,火车还是把绍发载走了。

当时的铁路糟透,过黄河铁桥时摇摇欲坠,而且车卡得分成两截,火车在桥上犹似蜗牛,爬得旅客又急又怕,爬过桥头一身大汗。

过潼关时怕日本兵在对岸开炮,又要冒着危险冲锋,总而言之,当时的铁路是肝肠寸断,当时的旅客是愁肠百结。

到达宝鸡绍发这才透过一口气来,火车到了终点,可是绍发又担上心事:他买不起西北公路局长途汽车的客票,又没有钱做&rdo;黄鱼&ldo;(当时货车司机沿途拉客,谓之装黄鱼),宝鸡到重庆不折不扣一千一百五十公里,绍发咬咬牙决定步行!

他晓行夜宿抄小路,爬秦岭,越褒水,穿明月峡,入川北大门广元,抵绵阳,到成都,经内江,过青木关,整整二十天,终算到了&rdo;陪都&ldo;(重庆)。

可怜他双脚起泡,老眼昏花,满身泥土,一脸风尘。

摸摸腰袋,只剩下了十八块大洋,找到萧家沟一家&rdo;鸡鸣早看天、未晚先投宿&ldo;的小客栈里住下。

当时重庆的旅馆检查得好严,&rdo;军宪警联合巡逻队&ldo;查到这个怪客,不由分说几乎连头发里都查遍,只见他带着三张证明:一张是许昌县河街镇镇公所的路条,一张是洛阳骡马行卖毛驴的证明,一张是当年双挂号寄&rdo;南京国民政府蒋委员长&ldo;的收据。

巡逻队不由分说便要把绍发捉将官去。

理由是此人委实可疑,有一个宪兵就劈头说他:&rdo;你是个汉奸!

&ldo;绍发虽然不大懂得时事,但&rdo;汉奸&ldo;这个名词儿他知道,那是要砍头的。

他一慌,便老老实实告诉他们,宪兵听了哈哈大笑:&rdo;老家伙穷疯啦!

&ldo;&rdo;老家伙神经病!

&ldo;&rdo;走,也没有什么油水,让他去吧!

&ldo;可是有一个警察忽地大叫道:&rdo;瞧,这老家伙真的有点象委员长哩!

&ldo;众人再仔细一看,只见绍发身穿一件半新不旧的蓝布大褂,年约六十左右,白布袜、黑布鞋,头剃得精光发亮,下颚瘦削,唇上留了一撮浓浓的胡须,果然同蒋介石有几分相象,但骨胳比蒋介石粗大一些。

有个宪兵边走边说道:&rdo;妖言惑众!

谁不知道委员长是奉化人,这老家伙却是一口河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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