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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第1页）

后半句誓言被脚尖上传来的疼痛憋回了肚子里，&ldo;死小九，你疯了你！大庭广众之下，也不怕人看见！&rdo;少女恨恨地从程小九从来舍不得穿的布靴上抬起脚尖，然后快速四下看了两眼，又狠狠地踩将下去！

甜蜜的痛楚让程小九呲牙咧嘴，却不敢大声呼痛招引路人的关注，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任小杏花的脚继续在自己脚上肆虐。而少女身体的幽香却不疾不徐地钻入他的鼻孔，继续考验着他的定力。

一直跟在小杏花身边的婢女巧儿看得想笑，又怕未来的姑爷难堪，无可奈何转过身去，闲看路边的风景。

路边的风景一下子便明亮了起来，徐徐的炊烟和雨后的茅草屋顶静谧如画。几滴七彩雨珠儿正挂在树梢上，引来无数鸟声吱喳。寂寂鸟语里，偷看人间风物的夕阳羞红了脸，目光流转处，染赤半天璀璨。

&ldo;让你下次再装着看不见我！哼哼！&rdo;小杏花终于发泄够了，从程小九靴面上跳下来，扬长而去。刚走出几步，又猛然转身，用力挥了挥拳头，&ldo;死小九，下次记得小心些。我可不想天天去给你去抓药！&rdo;

&ldo;唉，唉！&rdo;程小九讪笑着回应。目送未婚妻的背影远去，心里充满了蜜一样的滋味。&lso;她不想天天去给我抓药，那就是如果我没病没灾，她就会跟我在一起。就像我们小时候那样，追在我身后一刻也无法摆脱！&rso;

如是想着，少年人原本冷硬的目光慢慢变得生动。转身向自家方向挪了几步，脚面一疼，差点儿摔了个跟头。&ldo;这小丫头片子，死沉死沉的！&rdo;他呲牙咧嘴地嘀咕，拖着肿起来的右脚，慢慢消失在街道尽头。

转过成贤街，朱雀巷、甜水井儿，他又闻到了熟悉的烟火气息。居住在驴屎胡同的人家买不起大块木柴，做饭时要么拿自己从郊外砍回来的枯树枝，要么拿一些干草，牛粪之类的东西对付。所以炊烟的味道很独特，常住在这里的孩子闭上眼睛，光靠鼻子都能走回家。

王二毛正坐在胡同中央的井台上，跟一群年龄与他差不多的半大小子们胡吹。凭着上午在码头上的经历，他过足了被人羡慕的瘾。&ldo;我当时心想，人死卵子朝天，大不了被龙王爷捉了去，我还能顺带看看水晶宫到底什么模样。所以拎起一个洗脸盆朝脑袋上一扣，就冲上了大船。当时的雹子砸得脸盆咚咚响，个个都有这么大……&rdo;他拇指和食指扣成一个环来形容雹子的大小，&ldo;裤裆胡同那个疤瘌知道不？就是天天在街上耍横那家伙，才被砸了三两下，就给砸成了傻子！&rdo;

&ldo;我姥爷说，疤瘌头是不合抓了龙王爷的鱼，才被龙王爷给变成了傻子的！&rdo;一名长着蒜头鼻子半大小子瓮声瓮气地插嘴。

&ldo;去，别听你姥爷瞎说！&rdo;王二毛不屑地撇嘴，&ldo;下鱼是后来的事情。抢鱼的人多着呢，除了疤瘌头，也没见谁变成了傻子！&rdo;

&ldo;那倒也是！&rdo;蒜头鼻子说不过王二毛，搔着后脑勺附和。

&ldo;我当时顶着鸡蛋大的雹子，跟小九哥一道帮老周家给粮食盖漆布。天上的闪电就在我们两个身边转。小九哥不怕，我也不怕，船上的其他老少爷们当时都吓瘫了，就剩下我们两个还……&rdo;

他心虚地四下看了看，以防被人当众戳穿。恰恰看到程小九的身影，高兴得一个箭步窜下井台，把住对方的肩膀喊道：&ldo;小九哥也来了，你们可以问他，当时是不是这样子的。连诚伯那老扣儿都佩服我们两个胆子大，别人都是五石米，一吊钱的酬谢，我们……&rdo;

&ldo;呵呵！呵呵！呵呵！&rdo;程小九赶紧大笑几声，将王二毛的炫耀从中途打断。驴屎胡同的邻居们都是好人，但不代表他们不会嫉妒别人发意外之财。遇到境况不如自己的可怜人，他们会毫不吝啬地帮上一把。但遇到突然境遇好转的同伴，他们目光未必如表现出来那样良善。

&ldo;那老扣儿！呸！&rdo;王二毛立刻醒悟了财不外露的古训，恨恨地向地上唾了一口唾沫，&ldo;本来答应给我们加一些工钱的，临了却又改了主意，我呸！&rdo;

&ldo;你这小子，当心被周家的人听见！&rdo;程小九笑着捶了王二毛一拳，骂道。

&ldo;除非他们家的人长了驴子耳朵！&rdo;王二毛晃晃脑袋，大咧咧地回应。&ldo;小九哥，刚才我还去你家找你呢。咱们今天吃了个大亏，明天不知道能否找回来！&rdo;

&ldo;什么亏？&rdo;程小九不清楚王二毛是故意在岔开话题，还是真有事情找自己，顺着对方的话头追问。

&ldo;那老家伙本来答应咱们卸一天船，给一斗半米的酬劳。卸到一半天上下起了大雨，背粮食的人都跑光了，所以船没卸完。那些背米的人手里有竹签，明天可以继续用，也不算吃亏。可咱们的半天活儿算给谁干了啊？不给咱们一半的工钱，至少得给五斤米吧！&rdo;王二毛歪着脖子，理直气壮地说道。

周围的伙伴对这个话题远不如刚才那个话题兴趣大，拍了拍屁股，纷纷散去。程小九在井台上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沉吟了片刻，低声道：&ldo;你不说，我真的忘记了。不过咱们两个既然拿了后面的报酬，前面的事情的确不好再出头讨要。否则，肯定会被大伙说不知足。&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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