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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第1页）

范左思看小皇帝年虽少，举止高华，谈吐不俗，在他跟前，竟不由自主自觉形秽，油然而生拜服之感，心下更是暗自称奇。要知道皇室贵胄，江南王孙，他也见过不少，大多平庸无能，有名无实。万想不到这一位全天下都知道的傀儡小皇帝，年不过十二，竟有如此威仪，还真是帝子天生?心下那点打算竟又更坚定了些。

端亲王又问：&ldo;这位是……&rdo;

萧偃微抬下巴：&ldo;九曜先生为朕之师也。&rdo;

端亲王原本看那气度，心下早已有了揣测，一听果然便是那位神秘莫测的巫先生，却万想不到那身黑袍下竟是如此姿容，虽然眉目深刻，眸色发色均大异于中原人，但肌肤皓如霜雪，容色慑人，教人不敢直视。他作揖道：&ldo;原来是巫先生，上次一晤，多有冲撞，救命之恩，不敢忘怀，还请巫先生上座。&rdo;

巫妖作揖还礼：&ldo;我乃奉诏行事，王爷不必客气。&rdo;

又看祁垣也上前拜下：&ldo;普澄见过皇上。&rdo;

萧偃一笑：&ldo;你也来了，甚好。国师呢?&rdo;

祁垣道：&ldo;师兄在寺里主持法事，为太后娘娘祈福。&rdo;

萧偃点头上座，又让众人：&ldo;皇叔请坐，范先生请坐，列位公子们都请坐。&rdo;却又微微偏头一番推让，仍然请皇叔与范左思上座了：&ldo;原是皇叔请客，岂能喧宾夺主，皇叔还是与范先生坐主席，朕略坐坐就走。&rdo;却偏扯着九曜和自己坐了一席，神态亲昵自在，竟丝毫不以他人目光为扰。

众人看他虽然言语谦和，但那一副久居人上的尊贵气质，是一般人家养不出来的，都作揖后下来各自归座，但仍都暗暗注意着上首。却看那普澄和尚，谈吐清华，原本据说是代帝出家，地位尊崇，但如今皇帝以来，他就跪坐在了皇帝席后，俨然变成了服侍皇上之仆役一般。

而萧偃却也并不以为意，只笑着问端亲王：&ldo;皇叔和范先生在谈什么呢?诸位公子们又在玩什么呢?&rdo;

萧冀道：&ldo;适才击鼓传花行的酒令，已是做了一轮诗赋上来了，有咏行猎的，咏景的，都写得很是不错，方才范老先生都还点评了一番，孤王却是不擅这个的，皇上看看吧?&rdo;

一时有内侍捧了诗稿上来，下边诸公子们虽然心里清高，但不由也都有些期待小皇帝的品评，没想到萧偃接了过来翻了两页，便递给了身侧的祁垣：&ldo;你看看，觉得好的便赏。&rdo;又笑着対萧冀和范左思道：&ldo;朕也不擅诗文，每日看折子看得头晕，得幸亏科考如今也不考诗赋，要不让我点三元出来，朕还真点不出来。&rdo;

他这话才说完，席上倏然一静。

谁不知江南大族，都不屑于科考，大多还死抱着从前那套九品中正的品评，仍多由地方高官推举入职。如今皇上这么明晃晃的打脸，又谁都不敢说什么，毕竟科举出身，尽为天子门生，他们总不能说他们自负风流清高，不肯和那等苦学秀才去考什么科举吗?

祁垣双手接过诗稿，笑了声：&ldo;皇上不知，科举诗赋还是考的，只是在秋闱考的，入京的春闱不考诗赋，因此皇上见到的都是策论。其实咱们内阁张相爷，这诗上就写得极好，季相爷也是，虽说诗名不显，但当初进京考进士时的试帖诗，也是一鸣天下知的。&rdo;

萧偃脸上讶然，看向端亲王和范左思：&ldo;原来如此?倒是朕坐井观天，在范先生跟前露丑了，范先生莫要笑话朕才是。&rdo;

范左思蔼然笑道：&ldo;不敢，皇上务实，乃我等草民之福。&rdo;

萧偃却道：&ldo;范先生也是擅诗文吗?&rdo;

范左思看这位皇上天马行空出其不意，仿佛只是少年稚气，偏偏误打误撞，只怕他以帝王之尊命自己作一首诗来看看，自己这御前奉诏诗一作，那以后在今日这些江南旧族的小辈面前，腰那是再也直不起来了，笑道：&ldo;非也，老夫只在堪舆相人方面有些虚名罢了。&rdo;

萧偃点头肃然起敬：&ldo;这可是大本事，能识得能臣良将，能辨明君择主而事，范先生大才。&rdo;

范左思脸上笑容微微凝结，这后一句辨明君，他几乎觉得小皇帝是在暗讽他们这一行今日之举，毕竟如今中原之主已定，天子自命受命于天，在天子跟前说要择主而事，那几乎就是不忠不孝之人了，哪怕他们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

但看皇帝双眸澄净，语气谦和，只能忍了道：&ldo;皇上谬赞了。&rdo;他原本还想待皇上好奇问道相面之术时，赞皇上&ldo;隆准而龙颜，眸清骨秀，三才有成&rdo;，再说几句惊人之语，待到皇上垂询，他这为天子相面的名声就能坐实了，没想到小皇帝全然出其不意，一句择主而事把他堵得哑口无言。

萧偃却又道：&ldo;范先生既通堪舆，想来这天象也是极通的。&rdo;

范左思道：&ldo;老夫在江南修有高台，每夜夜观天象，坚持三十余年，算是粗通一二。&rdo;

萧偃道：&ldo;如此，正有一疑问朕一直不解，请教范先生。&rdo;

范左思道：&ldo;皇上请说。&rdo;

萧偃道：&ldo;古人说天圆地方，既如此，这地有四方，这圆天是如何严丝合缝地笼罩四野的?且这天地究竟在哪里交汇?&rdo;

范左思一梗，过了一会儿才徐徐道：&ldo;这方，并非简单的四方，乃是稳重凝实之方，与时时动荡之天为阴阳相対，古书上说&lso;圆则杌棿，方为吝啬&rso;，这四极则为四海，普天之下，四海之内……&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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