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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第1页）

（由此可见，如果鲁南军区先前不那么慌张、再坚持一阵，七月份的局面完全可以不这么被动的）

45年12月，山东八师师长王麓水在滕县战役中牺牲，&ldo;滕费边&rdo;一度更名为&ldo;麓水县&rdo;

这时，&ldo;滕费边&rdo;地区既没有共产党的组织也没有国民党的政权，纯粹是个真空地带。国军快速纵队则充分发挥机动性能较强的特点，成天尾追缠打，搞得叶陶兵团十分难受。

（著名作家邓友梅先生当时就在1纵文工团，他写了一篇《追赶队伍的女兵们》，讲的正是这时候的故事）。

电影上的解放军经常有两句话：&ldo;我们的两条腿，赛过了敌人的汽车轮子&rdo;，&ldo;把敌人胖的拖瘦了，瘦的拖病了，病的拖垮了&rdo;……这是实情、也是革命乐观主义的表现。但话又说回来了，能把带汽车轮子的国军拖垮，两条腿走路的共军也轻松不到哪里去。

伞兵们每天都能抓到许多俘虏。其实，与其说是&ldo;俘虏&rdo;、不如说是&ldo;掉队人员&rdo;更加准确一些，因为抓来的人全都筋疲力尽、衣不遮体，不是有伤就是有病，个个奄奄一息，有的在半道上就咽了气。

不过，也有个别精神特别好的。

有天早晨，特务队担任侧翼搜索，突然发现路边的瓜棚里探出几个脑袋，尖兵连忙举枪咋唬：&ldo;站住！干什么的？&rdo;

&ldo;看瓜的&rdo;，回答得理直气壮。

看瓜的？想蒙冤大头呢‐‐延绵数日的大雨、接二连三的打仗，各乡各村的老百姓跑得精光，西瓜全都烂在了地里，哪里还用得着看守瓜棚‐‐蔡智诚二话不说，把一帮&ldo;疑犯&rdo;提溜上了车。

上车一打量，四个小孩，两男两女，年龄最大的也不过十四五岁。板起面孔一吓唬，立马就招认了：他们是某纵&ldo;娃娃班&rdo;的‐‐&ldo;娃娃班&rdo;其实是个随营学校，娃娃兵们除了学习文化以外，平时还帮着搞搞宣传、或者给卫生队打个下手什么的‐‐这几个小孩是一个组，组长是个女孩，头天夜里跟着大部队宿营，组长姐姐睡过了头，爬起来一看，别人都走光了，只好稀哩糊涂地乱追，追饿了想找几个西瓜填肚子，结果吃着吃着就遇到了国军……

从这样的娃娃身上也问不出什么情报，只好装模做样教训几句：&ldo;不老实在家呆着，跑出来捣什么乱？&rdo;

&ldo;我们不是捣乱！我们是主动出击，消灭蒋匪帮！&rdo;

&ldo;主动出击？怎么出击到西瓜地里去了？&rdo;

几个小家伙干瞪眼不说话，却还是一副很不服气的样子。

罗华以前曾经看见过他们表演节目，这时候挺来劲地鼓动说：&ldo;娃娃兵唱歌满好听，唱一个，唱一个&rdo;

唱一个就唱一个，四个小共军亮开了嗓门‐‐

天上下雨地下流，万水千山任我走，

天上下雨地下滑，哪里跌倒哪里爬！

唱得好唱得好，全体国军热烈鼓掌，还拿出饼干和罐头慰劳他们：&ldo;来来来，吃东西，我们也优待俘虏&rdo;。

说是优待俘虏，可蔡智诚的心里却有点犯嘀咕。

对于内战，共产党的定义是&ldo;解放&rdo;，国军被抓了就等于是&ldo;被解放&rdo;了，所以有&ldo;优待俘虏&rdo;的规矩；而国民党方面的定位却是&ldo;戡乱&rdo;，因此要把战俘当做&ldo;叛乱罪犯&rdo;对待。从道理上讲，国民党军也反对杀俘，但实际上，所有的战俘都要经过军法处的审判，虽然对&ldo;胁从人员&rdo;的判罚比较轻（有的遣散、有的甚至还补充进军队），但对党员干部和宣传人员的量刑却很重。这几个小娃娃少不更事、口无遮拦，真要被送到法庭上去，弄不好会被判个十年八年的（山东战区的战俘监狱在江西、河南战区的监狱在湖北），那可就太惨了。

蔡智诚私下里和刘盛亨商量这件事，刘副队长也明白他的意思，笑着说：&ldo;几个小孩子，又不是战斗兵，随便处理吧&rdo;。

于是，四位可爱的少男少女就从卡车上蹦下来、飞快地跑进田野，只在迷朦的雨雾里留下了他们稚嫩而坚强的歌声：

&ldo;天上下雨地下滑，哪里跌倒哪里爬……&rdo;

战争的急流偶尔也会泛起温馨的浪花，但战争的本质依然是残酷的。蔡智诚他们虽然放走了西瓜地里的娃娃兵，却绝对不肯放过更大的&ldo;西瓜&rdo;‐‐在当时，&ldo;西瓜&rdo;是华野1纵的代号，4纵的代号是&ldo;面包&rdo;。

西瓜和面包已经被包围在鲁南的泥泞之中了，等待他们的只有困守和突围两种选择。

困守坚持，没有希望，鲁南根据地的共产党组织已被扫荡得支离破碎，共军的两个纵队既没有可利用的地形也没有可依靠的民众，绝地游击、断无生机，于是就只剩下了突围一条路。可是，往哪个方向突呢？北边有国军的四个整编师，重兵集结、严阵以待；南边是徐州&ldo;剿总&rdo;大本营，虎视眈眈、守株待兔；西边津浦铁路，国军部队来往调动迅速；东边的沂河正遇雨季，波涛汹涌、形成天堑。

比较一致的观点是&ldo;共军只能选择东西两向，极有可能往东走&rdo;。道理很明显，首先，六月份的时候，鲁南军区就曾经向西突围过，结果没有成功、最后还是折向东边才跑出去的，&ldo;西瓜&rdo;和&ldo;面包&rdo;应该会吸取这个经验教训；其次，东边虽然有沂河挡道，但冲过了沂河就可以进入沂蒙山区，那里是共产党的铁杆根据地，按照以往的习惯，共军&ldo;回娘家&rdo;的可能性最大；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如果向西突围，即使穿过了津浦铁路，共军依然处于外线态势，国军照样还可以把他们围起来‐‐刚冲出一个包围圈、再掉进一个包围圈，已经十分疲惫的&ldo;西瓜&rdo;和&ldo;面包&rdo;决不会干这样的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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