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宴旸被奶奶悄悄拽进了屋。

祖孙俩坐在铺着碎花床单上，用了二十年还不更换的伸拉台灯晕着光。

奶奶把红包塞进她的口袋，被理的整整齐齐的白发看不出年华的老去，倒像是岁月的沉淀。

&ldo;旸宝，奶奶对不起你。

&rdo;眼睛掺了血丝，她握住孙女的手，干瘦的皮骨与白细的肌肤泾渭分明，&ldo;我本不该同意让小俞进我们的家门，但中北毕竟是我的儿子，我…&rdo;

宴旸搂住她佝偻到变型的后背，嗓子像被堵上一团棉花：&ldo;这怎么能怪您，他们离婚十年，再婚也是情理中事。

&rdo;

她本想假装坚强，却被暗淡的灯光熏出了泪：&ldo;可这并不代表我接受了！

&rdo;

奶奶揉了揉她的耳朵：&ldo;你小时候讨厌学钢琴，每次被中北逼去练琴，你就来蹬蹬地跑到这里哭诉。

我一看见你的眼泪珠子，就跟自己丢了宝似得，心疼的吃不下饭。

于是我就告诉你，伤心的时候揉揉耳朵，泪水就能化成风从耳朵溜走。

&rdo;

&ldo;现在你大了，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奶奶也不能帮你拿主意了。

但旸宝你一定要记住，即使我和爷爷没了，变成一捧土，这里也永远是你的家。

&rdo;

-

回到家，宴旸把红包塞进抽屉，歪在卧室里看春晚。

当主持人全场倒数&lso;5，4，3，2，1&rso;时，电话那端的程未嚼着坚果，轻快说着&lso;新年快乐&rso;。

她放下凉透的水杯，突然煞风景的问：&ldo;你会陪我一辈子吗？&rdo;

尊重传统的程爸爸放着噼里啪啦的电子炮，程未捂住耳朵，转身回到卧室：&ldo;请把吗去掉&rdo;

第36章36

时光过得太快，一岁一枯荣，冰箱里的猪肉饺子还没吃完，春节就披着寒冬越走越远。

初八清晨，杨桃女士关上刺耳的闹钟，唉声叹气地洗头化妆。

匆匆蹬上高跟鞋，她衔着烤成脆黄的吐司面包，一把拉开宴旸的房门：&ldo;你今天中午去哪蹭饭？&rdo;

门把手上挂着一串地中海风铃，贝壳与蚌珠碰撞的声音让宴旸用枕头捂住耳朵，痛苦地大叫：&ldo;你怎么不敲门啊，孩子就不能有点隐私权吗？&rdo;

杨桃把苹果派放在床头柜，伸手摆正别在套装上的徽章：&ldo;你确定要和一个法官讨论隐私权的问题？&rdo;

&ldo;妈，你何以琛附体啊…&rdo;宴旸不情不愿地睁起一只眼睛，&ldo;请不要担心我的午饭，我已经和朋友约好一起吃火锅了。

&rdo;

杨桃双臂环着胸，难逃中国家长惯有的通病：&ldo;和谁啊？&rdo;

就知道她要这样问，宴旸镇定自若地趴在枕头上：&ldo;你认识啊，就高中隔壁班的黎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