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讯室设在太空堡垒一个偏僻的角落。孟熙琮踏入全封闭金属墙壁室内时,正看着李晰忠有些不耐烦的提起那女人的头颅。
所谓&ldo;公主&rdo;的女人,现在近乎是一团血淋淋的血rou骨架。浑身多处枪伤没有处理,鲜血gān涸成黑红色,淌了一地。凌乱的长发披散下来,遮住瘦小的脸。明明是多处致命枪伤,她却还没死。
她被完全&ldo;钉&rdo;在十字型受刑架上,细细的高qiáng度合金锁链,穿过她的四肢腰腹。或许是终于耗尽了所有气力,这个qiáng悍到非人状态的女人,始终垂着头,奄奄一息。
看到孟熙琮,几个宪兵立刻站起行礼。李晰忠朝他摇摇头:&ldo;什么也不说。而且语言不通。&rdo;
&ldo;都出去。&rdo;孟熙琮声淡如水。李晰忠有点迟疑道:&ldo;大人,她很危险。&rdo;孟熙琮点点头,走到她面前约莫半米处,站定。
闲杂人等都退了出来,女人始终维持无力垂头的姿态,仿佛已经死亡。孟熙琮负手看着她一会儿,忽然出声:&ldo;原来你真的是机械人。&rdo;
女人脑袋动了动,缓缓抬头。昔日清丽出众的容颜,如今鬼魅般染满血污,皮肤呈现濒死的苍白。
&ldo;是你?你会说汉语?&rdo;她有些困惑的笑了,&ldo;你是什么人?你跟苏弥一样,是地球人?我居然同时遇到了两个地球人?&rdo;
孟熙琮神色不动:&ldo;你到过地球?&rdo;
她摇摇头,语气有些异样的虔诚:&ldo;没有……我不知道它在哪里,那是我的梦想之地。&rdo;她似乎陷入沉思,深陷的双眼,却渐渐绽放光彩。
似乎想起什么,她目光一敛,盯着孟熙琮:&ldo;呵,这么多年了,居然是一个地球人让我苏醒,另一个地球人识别出我的种族。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机械人?&rdo;
孟熙琮沉声道:&ldo;你上舰那天。&rdo;
&ldo;那天我的意识还未苏醒……&rdo;公主似乎想了想,笑道,&ldo;原来你当时……是要确定我的心跳?可我有心跳,是不是很失望?&rdo;
孟熙琮回想起那天,公主踏入舱中第一秒,他心头就升起异样的感觉。他甚至觉得自己闻到一股奇异的金属气味。那气味极淡极淡,可却令他联想到传说中的机械人。
只是传闻机械文明早在几千年前被毁灭,如果被他遇到,这个机械人怎么会有人类的模样?但是他还是伸手,想要确定她是否具有心跳。
可是公主有心跳。
然而‐‐
&ldo;比起亲眼所见的……&rdo;孟熙琮淡淡道,&ldo;我更相信自己的直觉。&rdo;
&ldo;真是自大的男人……&rdo;公主叹息一声。
&ldo;我唯一的判断错误‐‐你还拥有一队战机。不过它们现在已经成了一堆废铁。&rdo;孟熙琮抬手抓住她纤细的脖子,力道大得令她丝丝喘气。
公主眼睛猛然睁大,似乎极为痛心:&ldo;你把血鹰们……&rdo;
&ldo;说吧。&rdo;孟熙琮骤然松开她几乎窒息的脖子,转身走到桌前坐下,&ldo;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如果不说,地面的一万三千四百二十三人,全部要死。&rdo;
公主道:&ldo;如果我说了,你会放过他们?&rdo;
&ldo;不一定。&rdo;
公主眼中闪过厉色,她沉默了很久很久。
&ldo;罢了。&rdo;她叹息一声,&ldo;我即将死去,而他们……我恳请你至少放过其中的一部分。因为他们如果死光,这宇宙,便再无机械种族。不知又要多少个千年,才能诞生的新的机械文明。&rdo;
孟熙琮并没有答应她的请求,只是静静看着她:&ldo;说吧。&rdo;
她咬着唇,脸上升起一种堪称赤诚和温柔jiāo织的神色。然后,她开口了。
仿佛立刻换了一个人,她嗓中发出的,不再是之前低柔温和的女声,而是个低沉、沙哑的男xg声音。因为过于沙哑,显得有些机械僵硬。
&ldo;我是邢殇。来自第一机械文明,不过这已经没有意义……
很久以前,我偶尔得到一些关于你们地球的古老资料。也许在同族眼中,我一直就是个疯子。我不喜欢打仗……我花了三百年,才全部参透那些资料、文字、语言和历史。上面描绘的大唐盛世,令我神往不已。才子的风流往事,侠客的义胆忠肝,还有倾国倾城却有经天纬地之才的女皇帝……
五千年前,我带着自己的卫队,离开了自己的星系。我找了整整两千年,却没有寻找传说中的地球。后来,听说连伟大的机械帝国都已在战争中泯灭,我是机械族最后的延续,可我履行了上万光年,却只找到一颗荒芜的行星。
我没有兴趣和力量复兴种族,可我想我至少可以实现自己的梦想‐‐为了缔造这颗&lso;地球&rso;,我的能量早已耗尽。现在,我死在一个地球人手上,就是真神对我的肯定和奖赏‐‐因为我终于知道,我的梦不是虚妄的,地球真的存在过。只可惜我不能亲眼到你的星球……&rdo;
她的目光极为柔和、平静。她看着孟熙琮,却仿佛透过他,看着数千年前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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