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翔无力地依在门框上，低哑着声音：&ldo;陈哥，你有事吗?&rdo;

&ldo;看见你外面的防盗门没锁，就知道你小子在家，停车一天吧，怎么样?陪我喝一盅小酒?&rdo;

马翔下意识地想拒绝，梦中芷慧苍白的小脸突然浮现在眼前，耳边似乎又响起她执着的低语&ldo;爸爸，你想喝酒吧?想吧?&rdo;

就要脱口而出的&ldo;不了&rdo;，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成：&ldo;行啊!&rdo;

陈哥没有婚娶，一个人独居，十分紧凑的一室一厅，因为布置简单，所以家里还称得上比较干净，客厅里除了一把硬木沙发椅和同样材质的茶几，最显眼的，就要数墙边的酒柜，上面的玻璃隔断里，放着一个个玻璃瓶，摆得整整齐齐，酒中多泡着药材，所以色泽深浅浓淡不一，下面的木柜门，被一把精巧的铜锁锁住，陈哥将马翔让在沙发上坐下，一边手脚利索地将店里带回的肚丝、牛肝、牛羔肉片、卤藕摆盘，再下厨炒了两个热菜，一个白椒鸡杂，一个蚝油生菜，在陈哥哼着歌忙里忙外时，马翔站在酒柜边仔细看着那些药酒，有些常见药材他是认得的，例如人参、枸杞、虫草、鹿茸、海马、眼镜蛇，但更多成份，他是完全摸不着头脑，陈哥端着两个热菜走出来时，正看见他有些迷惑地望着酒柜中的玻璃瓶罐，&ldo;酒是好东西啊，活血通络，补气提神，淫羊藿、九香虫，不比伟哥效果差，秦艽、人参，是续命祛病的恩物呢，来来，坐……&rdo;

陈哥说马翔现在的状态，心身俱疲，选了五味子、柏子仁、丹参泡的安神益气酒，两人就着小菜浅斟细饮，

秘酒（5）

陈哥带了三分醉意，脸颊有些飞红：&ldo;马兄弟，你看我多少岁?&rdo;

&ldo;我今年三十五，你看着比我还年轻，就算保养得当，最多也不会超过四十岁吧?&rdo;

陈哥喉咙里发出低沉笑声：&ldo;我已经五十三了，叫你一声小兄弟，不为过吧!&rdo;

&ldo;吹牛!&rdo;马翔舌头有点大了，用力才挣出这两个字，

陈哥倒象是认了真，从怀里摸出钱包，翻出身份证递给他：&ldo;你瞧，是不是吹牛?&rdo;

身分证上的照片，和现在的陈哥样貌差别并不大，出生年份倒真是标着1956年，马翔满腹狐疑翻来覆去看了身份证半天，又抬头端祥陈哥，面前人皮肤很光滑，几乎没什么皱纹，头发乌黑，甚至连身材都没有中年人常见的浮肿和赘肉，只有眼睛里透着的神情，有着年轻人所没有的世故与沉郁，说年过而立都有点勉强，应该不可能超过五十岁，

&ldo;这身份证要不是伪造的，那你就是做了整容手术!&rdo;

陈哥被他逗得笑了，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ldo;兄弟可真会开玩笑，我一个大男人，做什么整容手术，再说我的秘酒，比所有返老还童的药都有效!&rdo;

这是马翔第二次听他提起秘酒，不知道为什么，后颈突然升起一种冰冷的蚁行感，酒意也去了三分：&ldo;是什么秘酒?&rdo;

陈哥转身去厨房翻腾了一阵，转头出来时手中已握着一把长柄的不锈钢勺，从裤袋里摸出一柄钥匙，尾端系着红绳，紧紧拴在裤腰上，蹲下身打开酒柜下方的铜锁时，陈哥有意微倾身，似乎想遮住马翔的目光，但一直伸长脖子的马翔，已经看见，整个酒柜里，只在正中端端正正摆着一只大玻璃罐，塞着磨了砂的玻璃塞子，微光中，酒液散发着浅浅的粉红色，在瓶底，沉着一样东西，大小象一只杏子，表面光滑，在黑暗中似乎散发着幽幽的白光，

不等他看仔细，陈哥已重新锁了柜门，转头将自己和马翔酒杯中的残酒随手倒在垃圾桶里，将勺中的酒分两次慢慢倾在杯中，他们两人用的是西方喝威士忌的四方玻璃杯，不锈钢勺中只有半勺酒，倒进杯中，只不过是浅浅漫过杯底的量，那种奇异的粉红酒色，却象有着极强的穿透力，一下子就紧紧攫住了马翔的眼睛，

&ldo;这是什么酒?&rdo;

陈哥将不锈钢勺向下扣在盘子边，坐定了拿起酒杯，朝着窗外的夕光来回转动着，眯缝的双眼中，射出心醉神迷的亮光：&ldo;不知道，我管它叫秘酒，是三十年前跟一个修法的异人要的方子，三升的45度糯米酒，配175毫升白蜜，一份牝药，那个年代，人心还没有这么险恶虚伪，他说能够青春永驻，果然没有骗我!&rdo;

&ldo;什么是牝药?&rdo;

陈哥却不答话，只是笑着向他举起杯子，意味深长地说：&ldo;喝吧，你和这酒，生来就福缘不浅!&rdo;一仰头将酒灌在嘴里，含着品咂了近一分钟，才分小口慢慢咽下，放下杯子，他看见马翔慢慢举起杯，脸上带着疑惑不解，慢慢将酒喝下，

秘酒（6）

&ldo;不错吧?&rdo;

问出这一句，陈哥突然看见马翔腾地站起身，眼睛睁得溜圆，直愣愣盯着房间一角，被太阳晒黑的脸庞突然褪尽了血色，变成诡异的灰白，喉咙里咯咯作响，这么僵立了几秒，突然双脚一软，一头栽倒在面前的茶几上，他的额头撞碎了白椒鸡杂的磁盘，鲜血从伤口中慢慢洇出，在深色几案上弥漫。

自从那天和陈哥喝酒撞破了额头，马翔就调回了白班，只不过这个白班不同于普通的那种，每天下午三点就交了车，他再也没有出门去寻找过芷慧，一交车就直奔家里，关着门不知在忙些什么，有时候可以听见从他家里，传出电钻和敲击声，似乎在做什么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