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随意坐。

&rdo;萧与时说。

他将修补室的灯依次打开，走到盥洗台清洁双手，接着戴上手套调制黏合剂，把黏合剂涂在茶瓷的残片上，一小片一小片对接、调整、定型。

这是个费时费力的精细活，他却不急不缓，从容娴熟。

沈如磐不明白萧与时为什么要让她看这些，而他全神贯注，心无旁骛，根本没有留意她的神色。

茶瓷很快组合完整。

随着黏合剂被氧化成深色，晶莹剔透的白釉茶瓷表面布满了长长短短、逶迤曲折的暗纹，丑陋极了。

直到这时，萧与时打破沉默：&ldo;去年今日，费恩说服我保留你的手术资格时，我正在修补这只茶瓷。

被他打断，茶瓷一直没有修完。

&rdo;

他把茶瓷移入干燥箱，荫干后取出，接着说：&ldo;我和费恩争论不休。

费恩被我拒绝得毫无办法，只好说了一番话，&lso;即使是瓷器，破损后经过修复也可重获使用价值，何况你还是风华正茂的世界冠军？&rso;&rdo;

突然提及往事，沈如磐意外：&ldo;你被这句话说服了，所以同意我做手术？&rdo;

&ldo;差不多。

&rdo;

沈如磐张张口，不知该说什么。

站在现在看过去，破镜难圆，人亦如此，受损后再怎么修修补补也无法回到最初。

她长久哑然，萧与时岔开下沉重的话题：&ldo;你曾经许诺过的签名，不妨待会兑现吧。

&rdo;

&ldo;什么？&rdo;

&ldo;瓷器和我们有缘。

我修复，你签名，也算是一个纪念。

&rdo;

沈如磐差点脱口而出&ldo;不要&rdo;。

她够落魄的了，居然还要把自己的名字签在一只破旧难看的茶瓷上，实在讽刺。

萧与时知道她的心思，也不多话，此后更是沉默地用瓦灰给茶瓷缺肉的地方做增补，并用描线笔和朱漆一点一点盖过深色暗纹，待朱漆干透，再将金粉绘入，做到不厚不薄、整体均匀。

在他那双做学问的手的修复下，所有的暗纹转变成一道道细长的金丝线条，顺着裂纹浮现于玉润剔透的茶瓷表面，就像暗夜里划过的光电。

茶瓷也从丑态毕露的破旧物，化腐朽为神奇，变得充满灵气，远超过原物的绝美。

当所有工序完成，萧与时脱下手套，白净修长的手指仔细抚过茶瓷，感受它的细腻与精致，才将它推到沈如磐的面前。

&ldo;你现在还觉得它难看吗？&rdo;他的嗓音醇醇的，磁磁的，低淡柔和。

无需她回答，他娓娓往下：&ldo;从无瑕到破碎再到涅槃重生，这便是宿命无常之美，也是我从你含泪苦苦哀求的模样里看见的美。

你打动了我，我后来所做的一切，都是希望你如愿以偿。

&rdo;

突如其来的一番话，沈如磐听了，胸口一震。

&ldo;我告诉你这些不是出于安慰，而是希望你不必因为一时的失意看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