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晗把纸铺在地上,左手支撑着整个僵硬的身体,右手执笔。这样跪伏的姿势使人的重心前倾,双膝处又有新的骨肉沾上算筹,
剧痛再一次侵袭而来。
他颤抖着着笔落墨,事无巨细,一一回禀,只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还没写上几行,如雨的汗水顺着额角低落在纸上,尚未干透
的墨水晕染开一片。
先生是不能接受这样的功课的!齐晗本能地将白纸拿起揉成一团,又铺了一张重新落笔。奈何艳阳高照,连吹到身上的风都带着
暑气,他又内外交困辗转煎熬着,不过一会儿,地上的纸又告报废!
齐晗怔怔地放下笔,两手撑着地,一滴一滴的水低落下来。
秦风就站在一边,突然感觉不对,扶起齐晗才看到他满脸的泪水,眼睛里充满了无助,因为被禁声,连哭泣都只剩滂沱的眼泪。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哭,可是每每被罚,他总是如同小时候一般泪流不止。可是,他记得,在宫里的时候,除了初初几次,后
来他便没有哭过;而这一次被恭亲王抽了三十鞭子,他狼狈归狼狈,也丝毫没有要流泪,生理心理都没有。
只有在这里,在先生的责罚里,他会格外脆弱和娇气。
&ldo;少爷,您别放弃!&rdo;秦风眼里满是心疼和着急,但只是安慰道,&ldo;少爷,您写,我给您擦汗,不会再弄坏了,您一定能写好的,一
定能的……&rdo;
齐晗眨眨眼,又是双行泪水流下,他轻轻点点头,接过秦风手里的手绢,他不可能真的要秦风给他擦汗的!到时候自己被加罚重
罚先且不说,怕只怕风哥哥又要被自己连累。
这一次他的左手没有撑着,而是虚悬在身侧,随时替自己擦去将要低落的汗水。只是这样一来,他就一点力都借不到,而只能靠
着两个膝盖支撑整个身体。
他逼迫自己忘记这蛰人欲疯的痛楚,第三次落笔……
官道上,一骑绝尘。
身材魁梧的楚汉生遥遥望着绵延而去的官道,垂下身子拍了拍大黑马,自语道:&ldo;小黑啊小黑,委屈你了,加把油,晚上咱们就
到京城了,到时候楚爷请你喝酒,喝好酒!&rdo;
名叫小黑的大宛名驹呼哧呼哧喷了几个响鼻,不知道是在鄙视主人的言不由衷还是为能喝好酒而高兴!
&ldo;爷果然没说错啊,&rdo;楚汉生从马背一侧取出水囊咕嘟咕嘟牛饮了几口,豪放地用袖子撸了一把脸上的汗和嘴角的水,&ldo;齐家果然没
什么好东西!齐暄那小兔崽子,说炸堤就炸堤,特么吃了雄心豹子胆了!&rdo;
&ldo;还是我家晗儿好……&rdo;楚汉生放好水囊,一扯缰绳,随着一声马嘶,一人一马再次绝尘而去,只留下风中传来豪放的语声,&ldo;小黑
,驾!快去救我家小晗儿!驾!&rdo;
齐晗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倒下的,也不知道醒来的此时此刻是今夕何夕。他知道自己再一次趴伏在先生书房的榻上,外套已经
脱去了,只剩中衣;身上也没有黏腻的汗意,背上不疼,凉凉的,这是……上过药了?
他惊喜地撑着身子坐起来,一动才感觉到浑身上下无处不疼,尤以膝盖处最是钻心蚀骨,撩起裤腿一看,果然已经青紫泛黑,肿
得像两个紫馒头。背上上过药,膝上却没有……
齐晗心中一惊,连鞋子都顾不上套,光着脚掀开帘子跌跌撞撞地跑出去,果然见到他家先生正坐在桌前看他写的那份&ldo;供状&rdo;!他
快走几步跌跪在地,膝上的疼痛钻入肺腑痛不欲生。因着被禁声,他叩首问安,不发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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