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没有比初三更糟糕的时光。我们开始没日没夜地温习功课,忙得没有时间去看天是蓝的还是灰的,忙得端起饭盒只知道把饭菜往嘴里塞,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味道。就在这忙忙碌碌的日子里,妈妈却忽然告诉我一个让我不知所措的消息:她要结婚了。
那个男人姓叶,妈妈让我叫他叶伯伯。我看了他一眼,拿着英语书和小板凳一个人坐到了院子里。妈妈在烧菜,菜很香,可我恨不得把鼻子堵起来。没过一会儿他过来了,没话找话地说:&ldo;玫瑰,在看书呢。&rdo;
我不吱声。
他又说:&ldo;你妈妈说你总是考第一名,很厉害啊。&rdo;
&ldo;你这么大年纪不会没老婆吧?&rdo;我直入话题,&ldo;你gān嘛要和我妈妈结婚?&rdo;
&ldo;我离婚了。&rdo;他一点也不害臊,又说:&ldo;我喜欢你妈妈,很喜欢很喜欢,所以,我要和她结婚。&rdo;
&ldo;你真不要脸。&rdo;我说。
他却哈哈大笑:&ldo;你也会喜欢我的,我保证。玫瑰,我会给你们母女俩快乐的生活。&rdo;
&ldo;我们的生活一直很快乐,在你从天而降以前。&rdo;我说。
&ldo;呵呵。&rdo;他一定没想到我这么能说,只好gān笑了两声。妈妈来喊我们吃饭,问我们说:&ldo;在谈什么呢?&rdo;
&ldo;我不吃了。&rdo;我把书一收,出门找莫丽去。妈妈在背后喊我,我看到他一把拖住了妈妈。我转回头的一刹那眼泪已经掉了下来。我飞奔到莫丽家,抱住她就开始痛哭。我语无伦次地说我没有妈妈了,我从今天起再也没有妈妈了。我没有妈妈没有爸爸,我真不如去死了算了。莫丽搞半天才明白事qg的原委,可是她居然高兴地一拍手说:&ldo;太好了,玫瑰,真是太好了,你有爸爸了!你gān嘛哭呢,有爸爸应该很高兴的啊!&rdo;
&ldo;我只有一个爸爸。&rdo;我呜咽着说。
&ldo;一根筋。&rdo;莫丽骂我。
那天我一直呆在莫丽家里和她一起听歌,很古怪的周杰伦,不清不楚的歌词,却唱得我心里天翻地覆。我在huáng昏的时候才回到家里,那个男人已经走了,妈妈坐在饭桌前等我。见我进门,她默默地给我盛饭,再递到我手里。
我把碗&ldo;啪&rdo;的一声放到桌上。
声音很大,我看到妈妈的身子抖了抖。然后她讨好地对我说:&ldo;玫瑰,叶伯伯是个好人,你相信妈妈。&rdo;
&ldo;天下有很多的好人,是不是一定都要做我爸爸?!&rdo;
也许是没想到我会说出这样无理的话,妈妈瞪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我。我一字一句地说:&ldo;如果你非要结婚,那么,我就一个人住在这里。&rdo;
始作俑者
&ldo;不能改变了。&rdo;妈妈说,&ldo;我们已经领了结婚证,房子也装修好了。这里马上就要拆迁,想不搬也不行了。就是怕你不接受,所以今天才告诉你。&rdo;
&ldo;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rdo;我低声问。
&ldo;我七岁的时候。&rdo;妈妈说,&ldo;我们两家是世jiāo。后来,他去了国外,一去很多年,去年才回来。&rdo;
&ldo;这么说是青梅竹马?&rdo;
见我的语气稍有缓和,妈妈轻轻地点了点头。
&ldo;我永远都不会叫他爸爸。&rdo;我说。
&ldo;那随你。&rdo;妈妈说。
&ldo;你是不是不爱爸爸了?&rdo;我真替爸爸觉得委屈,一说眼泪又要下来。
妈妈过来搂住我说:&ldo;玫瑰,有一天,你会懂得妈妈的。&rdo;
可我还没懂的时候,妈妈就真的和他结了婚。他们并没有举行任何的仪式,我们只是搬去了新房子。告别我住了十几年的老地方,生活从此有了新的模样。
而我,也好多天没有笑容。
他们很迁就我,并不qiáng求我认同什么。我的房间很漂亮,我一回家就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不出来,爸爸的照片,放在我书桌最明显的地方。吃饭的时候,我只吃一点点儿,如果他们不问我话,我就一句话也不说。
有一次我听到他在阳台上跟妈妈说:&ldo;别让玫瑰为难,过一阵子,她就会好起来的。&rdo;
我可不那么想,让他去等吧,他所说的&ldo;那阵子&rdo;,怕是长着呢。
我只有更加拼命地念书,因为我知道,念书是我自立的惟一的途径。
我在自习课的时候收到了多米的贺卡。是通过邮局寄来的,有人将它轻飘飘地扔到了我的桌上。
我拆开来,那是一张美仑美奂的贺卡,极富质感的凹凸纸张开着细格的小窗,窗后是穿白纱裙的少女和一大片浅蓝的天空。天空上有四个大字:中考顺利。最要命的是底下的那几行小字:我愿是一支长篙,夜夜撑破梦的清辉,来到你的身旁。旁边是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多米龙飞凤舞的签名。
哦,我的老天!
而此时,始作俑者我的同桌多米就坐在我的身旁,蹙着眉头在演算一道数学题。他脸色cháo红,专注的神qg仿佛与题目有仇。我把贺卡往他桌上轻轻一甩,尽量语气平淡地说:&ldo;玩笑开过头了哦。&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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