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所谓陋规（2）

地方上当然明白。

你是中央，是上级么！

你又不是我们省我们县的机关，岂能要求你只管我们省我们县的事？又岂能要求我们省我们县的事一报上来就给办？能照顾照顾就很好。

既然是照顾，那就不好说是&ldo;公办&rdo;，至少也有点&ldo;私情&rdo;了。

这就要私下里做工作。

比方说，找熟人帮忙，找老乡说情，找上级官员批条子。

但不管什么办法，最后还得&ldo;落实&rdo;到具体办事人员那里。

因为你总不能让熟人、老乡、上级官员自己去办吧？与其绕那么大个弯子，不如直接和有关部门打交道。

再说了，你找熟人、找老乡、找上级官员，要不要花钱、要不要送礼？恐怕还不少花不少送，那还不如直接送给有关部门来得便当花得值。

有关部门也很坦然。

因为他很清楚这笔钱你反正是要花的。

花在他身上，你还节约一些。

何况你花的这点钱，和你要办的事，是很不成比例的。

你们地方官在饱餐饕餮之余送一盘白切鸡给我们吃，这不能算是行贿，也不能算是腐败，而简直就是天经地义。

中央部门和上级机关虽然每次抽成不多，但他的下级多呀！

这样积少成多，也有相当可观的&ldo;规模效益&rdo;，因此双方便都很平衡。

剩下的事情就是要立个规矩。

比方说，到哪一级部门办事，办多大的事，就该送多少&ldo;部费&rdo;或&ldo;使费&rdo;，必须大致上有个一定之规。

这在下级，是害怕上级索要无度；在上级，则是担心同级心理失衡。

你想，比如同为司官，你每次的部费是一百两，我却只有二十两，我心理会平衡？能不找个岔子闹将起来？大家都在做游戏。

一个人心理不平衡，游戏就做不下去。

所以非有个规矩不可。

而且，也不光是数目要有规矩，节目也要有规矩。

要不然，不管什么时候，有事没事的乱送，也不成体统。

求人办事的时候当然要送，但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也不好意思。

所以也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大体上是冬夏各一次，分别叫炭敬和冰敬，是给上级官员买木炭和冰水的，也就是取暖费和降温费。

再就是&ldo;三节&rdo;（春节、端午、中秋）、&ldo;两寿&rdo;（领导和领导的太太过生日），照例也要送。

这是常规的。

非常规的则根据临时要办事情的大小难易随行就市。

但重要的是这个常规。

有了这个常规，下级知道什么时候该送，上级知道什么时候有收，下级不怕多出，上级不怕歉收，大家心里都有数，是一种官场上的&ldo;计划经济&rdo;。

更重要的是，只有把&ldo;陋规&rdo;变成&ldo;成规&rdo;，陋规才不再是陋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