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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1页）

小龙女道：&ldo;祖师婆婆和师父都葬在隔壁的棺材里，空着的两具棺材就是孙婆婆和我的。&rdo;

润玉哑然。他曾为情所困，做出过囚禁爱人的事，锦觅由此恨他，他亦感受不到丝毫快乐，可见自由无论于人于仙，都是最可贵的东西。可小龙女说话时神情自然坦荡，竟丝毫都不觉得这是一种囚禁。润玉不由想起《道德经》中有言，道者修行境界如其：无为，无我，无欲，居下，清虚，自然。

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人生下来最本源的样子就是&ldo;自然&rdo;，可&ldo;自然&rdo;却又是最难达到的境界，因而润玉身为神尊，此刻也对这个年轻的姑娘肃然起敬。

幽幽暗室之中，米锅上飘出的白烟，凭添了几分人间烟火的气息。

润玉看着小龙女在昏黄的烛光下修长的身影，目光朦胧，心中一动。&ldo;难道，贵派祖师就没有定下什么能离开活死人墓的条件吗?&rdo;

小龙女迟疑了一会儿，然后迅速吐出两个字：&ldo;没有。&rdo;

那便一定是有了。不知为何，润玉觉得有些欣喜。

灶台上烧着的饭发出悦耳的&ldo;咕噜&rdo;声。小龙女垂眸，用袖子掩住口鼻，悄悄打了个哈欠。子时已过，人难免困倦。小龙女隔着袖子看了一眼润玉，发现他竟然没有一丝困倦。

润玉笑道：&ldo;姑娘今天累了，吃完饭就歇息吧。&rdo;

小龙女道：&ldo;你一点儿不困。&rdo;

&ldo;那是自然，润玉是夜……&rdo;夜神，差点就说出口了。&ldo;夜猫子。&rdo;

小龙女想了想，这人偏偏选在深夜上山，又不像是来寻衅滋事的，倒像真的是他夜晚信步闲游走到了这里。&ldo;那你这个夜猫子为什么要上山?&rdo;

润玉缓道：&ldo;润玉在这世上无亲无友，身无分文，也没有容身之所。天地广大，只好四处飘摇，以天作幕，以地作席。&rdo;

可能换做其他任何一个女子，看到这样一位翩翩君子用极为动听的嗓音、饱含心酸地说出这句话，都会心软让步。唯独小龙女，听完后煞是认真地说：&ldo;无亲无友也能活。可没有容身之所着实是个麻烦。如此我赠你几罐玉蜂王浆，拿到外面去可以换房子的吧?&rdo;

小龙女单纯如一张白纸，亲友是什么，金钱是什么，她可能都弄不清楚。

在漫长的岁月中，在润玉记得住的人里，惊才绝艳者有之，温柔善良者有之，无欲无求者有之，懵懂无知者有之，可将诸多矛盾又相谐的特质交织为一体……润玉还头一回见。渐渐摸清了小龙女的性子后，他不仅不再觉得她是个木头美人，而且还有一种想继续和她说话的欲望‐‐小龙女自有一套她自己摸索出来的法则，和古墓外面的人都不一样。和这种与自己截然不同的人说话，真是有趣极了。

&ldo;蜂王浆，可以换多大的房子呢……&rdo;

&ldo;你揶揄我。&rdo;小龙女敏锐地察觉到。

&ldo;没有。&rdo;润玉由衷地笑了起来，然后叹了一口气，&ldo;龙姑娘的道心，能令多少仙家都自愧不如。&rdo;

&ldo;谁也没见过神仙，你这是胡诌。&rdo;她的声音突然严厉，&ldo;你说再多话，待会儿还是得走。师父与孙婆婆说，天下男子就没一个好人。你要是敢起什么坏心思，我教你永远都出不了古墓!&rdo;

&ldo;本就是孙婆婆与姑娘你带润玉进来古墓，润玉从不曾提过要赖在这里。&rdo;明明是一个小姑娘，总喜欢做出老成、凶狠的模样，被人一眼就看穿。&ldo;倒是姑娘，在紧张什么?&rdo;

小龙女背过身去：&ldo;你又胡诌，我有甚么好紧张的。&rdo;

润玉&ldo;嗯&rdo;了一声，又道：&ldo;对了，临走前润玉还有一事相求，先前看姑娘戴的手套可否让我再看一眼?&rdo;

&ldo;可以。&rdo;小龙女大方答应，戴上一只手套，将手伸出润玉眼前。那只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衬着晶莹的天蚕丝，有着语言无法明说的暧昧和美好。

以润玉的视角看来，就好像是小龙女邀他握住那只手一样。润玉心中一动，真的握住了那只手。天蚕丝质地极薄，落在一旁的水里可能就找不见了，所以小龙女才要戴在手上给他瞧，这样最为妥当。可在润玉握住柔荑的那一刻，原本的目的在脑海中反倒退居第二位，当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愣神在想那种事，当即触电似地松开了手，将手背到了身后。

小龙女从小生活在古墓里，在暗光下依然能看得清楚，她端详着润玉，疑道：&ldo;你这人好生奇怪，你要瞧这手套，我便给你瞧，脸红个什么?&rdo;

&ldo;润玉失礼。&rdo;

这双手套必然不是凡间之物!润玉的神性在这一天劫之中没有彻底丧失，在接触到同样来自神界的物件时，会有本能的感应。他的心跳渐快，又慢慢恢复到平稳的状态，刚才的感觉骗不了他，与他的猜测一致，这幅天蚕手套确实来自神界。如此看来，在查清楚古墓派与神界有何牵连之前，他还不能够轻易离开。一想到邝露仙子巡视璇玑宫时发现他凭空消失……夜里魇兽无人相伴……他就迫不及待地想要通过雪神留在凡间的信物，也就是这幅手套，联系上神界。

小龙女是现如今唯一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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