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空腹诽一声,讪然闭口,他寻了一处位子坐下,暖着茶在手心,看着姜檀心埋头翻看着账簿。
她一手翻阅,一手拨打算盘‐‐那算盘珠子,像是从她手指尖里生出来的,不跑不落,她甚至不需要看它一眼,果真将它当做了心的一部分。
烛光摇曳,终是得了空,听着珠子相碰的响声,他总算能好好理一理这几日的纷乱的思路。
撑窑门,夺煤矿,论前途,守家业,这短短几月时间,过得比他前二十年都要精彩几分!
他成日活在刺激和兴奋之中,或许他骨子里就是不安现状,激情冒险的,在那日听见齐姜的一番战略言论之后,他心绪难宁,不像父亲那样有着多方考量,他想得很简单:只是是一种豁出去的热血倾向,此生不得行志向,活到百岁尤为夭。
他甚至想过,如果土司衙门传在了他的手里,他一定不向朝廷卑躬屈膝,向蝇营狗苟的贪渎之徒委曲求全,他亦有守土复开疆的雄心壮志,绝不单单只是固守一片祖宗基业。
他是蒙古人的后裔,血液里自然是流着征服的欲望,金戈铁马,他之所愿。
&ldo;啪&rdo;得一声闷响,有人打断了他策马扬鞭、银枪杀伐的沙场梦。
他抬起眼,对上了姜檀心冷冰冰的视线,不知怎地,从后脊蹿上一阵凉意,他屁股离座,惶然站了起来:&ldo;我……我马上就去,你继续,你继续!&rdo;
扭过身,步子乱得想在逃,他心中不免大叹一声:看来,离挥斥方遒的大将军的魄力,他还是有那么一星半点的距离的,幸好这女人是自己的军师,主上怕军师,说出去也不算太丢人。
一番心理慰藉后,叶空推门步出,去完成那个看似不可能的任务。
旭日初升,金灿灿的日头从山塬之后跃然而出,道道金光,照得千岩一色。
晨露白霭,水汽缭绕成了雾气,土司衙门外的石狮子在雾气中两两相望,轮廓渐渐清晰,一股清新的空气冲刷了院落里头冲天的酒气。
一骑快马奔跑来,马背上的小兵滚鞍下来,蹬蹬跑进了土司衙门,捎带来了姜檀心等候已久的消息。
&ldo;二爷派我来传话,说他已收好了账,怕徐丙川心思不轨,故带着人手去凉州道上接应叶骄阳,傍晚便回!&rdo;
姜檀心神色依旧,喜怒不辨,到是叶空紧紧攥起了身侧的拳头,愠色上眸。
姜檀心不着痕迹地拍了拍他的肩,低声滑过:&ldo;自己经历过了,才更加可信一些,你并不后悔昨日将令信交托于我吧,若没有那一番布置,你且看傍晚他回来,又是如何的局面&rdo;
摆了摆手,打发报信的士卒下去,姜檀心转过了身,狡黠满眸道:&ldo;好了,现在我们要做得,便是请你二婶堂妹赏出梅花、吃一顿家常便饭,哦对了,你那堂妹可是亲梅竹马,亦或是定过亲之人?&rdo;
别过脸,叶空臊意上脸,冷声道:&ldo;别瞎说,她只有九岁,叫小花,喜欢吃葵瓜子,我跟她关系其实挺好的&rdo;
姜檀心惋惜一眼,率先迈开了步子:&ldo;哦,那可惜了,不过童养媳也不错啊,看你这副身板,也不一定立马就能寻着媳妇,喜欢吃葵瓜子,太好养活了&rdo;
叶空恼了,将她的名字从牙fèng里挤了出来:&ldo;齐‐姜!&rdo;
挪揄一挑眉,姜檀心施施然扭过身,径自朝着后院走去,只留下叶空一人恨着牙,喷着火,朝她背影一阵腹诽。
一切无碍,直至日落西沉,算盘老二终是一人一骑,率先回了土司衙门。
看着平静如初的衙门口,他深深吐出一口浊气,摸了摸头顶稀疏的头发,心底隐隐的兴奋蹿上嘴角,压抑不住的勾起笑意……
不行不行,他要打住,他的哥哥死了,死在了西戎强盗手里也好,死在徐丙川手里也罢,总之没有人会怀疑到他的身上!
凉州道上,他既负责迎叶骄阳回府,也负责送他上路,带去的心腹人马乔装换面,换上了从凉州府成衣铺子里买得衣衫,他们手举钢刀,同孤身一人的叶骄阳缠斗了一个多时辰才勉强将人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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