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副院长跑了进来,&ldo;朱主任,朱主任,又来了四个,你快去看看吧。&rdo;
朱全中没说话,取了一个温度计,夹在自己腋下。
林副院长催促着,&ldo;又是一家人,还有个九岁的小女孩儿。你快点儿!&rdo;
朱全中说,&ldo;林副院长,把我列入伤兵名单吧。&rdo;
林副院长惊得后退一步,靠在门框上呆呆地看着朱全中。
朱全中淡淡地说,&ldo;请你转告钱院长,靠我们自己的力量,对付不了sars。再拖下去,后果不堪设想。&rdo;
第九章
22
张保国边接电话,边向金河宾馆三号楼走去,&ldo;这是个聪明的建议。房间倒有不少,三号楼虽小,住个三、四十号人没问题。你和小吴摄像跟着我爸他们,目的是能为历史留下一些资料。珍贵不珍贵,现在还说不好。看你急的,我总该给你们台长打个招呼吧?&rdo;
万富林掏出手机说,&ldo;我给傅传统打电话。你让她过来吧。放在眼皮子底下,你也放心。&rdo;
张保国骂道,&ldo;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对不起,对不起,我骂万富林呢。他闲着没事尽嚼蛆。你告诉小吴……&rdo;
万富林大步追上来,从张保国手里夺过手机,&ldo;丁美人儿,万大哥已经帮你摘掂了。坐个火箭过来吧,晚上你的情哥哥还有个外事活动。&rdo;把手机递给张保国,&ldo;口是心非。张院士想从省台借两个人,只怕难。不过,省疾控中心的名誉主任,管事的副主任,都呆在咱这地界上,别人会不会……&rdo;
张保国说,&ldo;见面再说吧。&rdo;把手机装进口袋里,说,&ldo;顾不了太多了。我们为省里的疾控专家提供一处隔离房,不会有人说什么吧?&rdo;说话间,两人到了三号楼门口。
两个戴着口罩的服务小姐把口罩递过来了,&ldo;请戴上口罩入内。&rdo;
张保国说,&ldo;你的效率不低嘛。&rdo;
万富林笑笑说:&ldo;那要看为谁提供服务了。你到里面看看。我是按市抗非典指挥部布置的。&rdo;
两人走进一楼小会议室,张春山和胡剑峰正在吃盒饭,三个落地电扇朝着窗子吹着。张春山和胡剑峰忙放下筷子,把口罩戴上了。
万富林笑道,&ldo;刚过了清明节,你们就用电扇了?&rdo;
张春山一本正经说,&ldo;你们没事别老往这里跑。这里到处都有电话,到处都能上网,毕竟我们属于危险人群。&rdo;
胡剑峰说,&ldo;谢谢你了,秘书长。只好把你们这儿,当成疾控中心的指挥所了。&rdo;
万富林说,&ldo;自家人,客气什么?除了平阳,省里别的地方有没有病人?&rdo;
胡剑峰说,&ldo;晚饭前,我们打电话到厅里,他们说还没收到这方面的报告。哥,市属医院今天的情况怎么样?&rdo;
张保国面有忧色,&ldo;不容乐观。市属二级以上医院一共有八家,只剩一家没被非典攻占了。今天市属医院又收治了十一例。省属各大医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们两眼一抹黑呀。你们有没有这方面的消息?&rdo;
胡剑峰摇摇头,&ldo;疾控中心照理有权要求全省医院上报疫情,如实上报疫情。可咱们这个中心,情况有些特殊。刚挂牌不说,厅里还没有正式下文明确我们的权属。正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就出事了。刚才我打电话问厅里,嘿,接电话的人竟不知道疾控中心有我这个副主任。我给黄厅长打电话,他说汪副省长明、后天才能回平阳,一切等汪副省长回来再说。省厅直属医院到底收治了多少sars病人,省疾控中心竟然不知道,你说焦心不焦心!&rdo;
万富林说,&ldo;板蓝根冲剂已经脱销了,五十元一包都买不到。传言说省第一人民医院已经撂倒了几十个医护人员了。你不是有内线吗?&rdo;
胡剑峰哀叹一声,&ldo;也不知道那里出了什么事,我给朱全中打了几次电话,他都支支吾吾不肯说,像是有难言之隐。下午给他打电话,他竟关机了。&rdo;
万富林马上说,&ldo;肯定是钱东风不让说。老钱这个人呢,能干倒是能干,就是太独,眼珠子只会往上翻。我估计是盯上了十月份才空出来的副厅长的位子。怕非典闪了他的腰。&rdo;
张保国瞪了万富林一眼,&ldo;没有根据的事,别瞎猜。&rdo;
万富林笑笑,&ldo;你嫂子在他手下干了六年,我还不知道他?卫生厅大楼,有一半是钱东风拿钱盖的。省厅有职称的领导,都有盖着钱东风大印的聘书,都是省第一人民医院的外聘专家。这些领导一年去坐诊一、两回,年底接到大大的红包就心安理得了。同样一种药,他们那里总比别的大医院贵个百分之六、七。近百年的老字号,上面又有人罩着,钱东风当然敢由着性子做事了。&rdo;
张春山把遥控器扔到一边,问,&ldo;你们收治的病人有没有学生?&rdo;
张保国想了想,说,&ldo;目前还没有。二医院收治了一个民工。这还是件头疼事。他拿不出押金,医院又不敢拒收,打电话一级一级请示,我只好让他们先治着。这笔钱最后该由谁出?我还不知道。&rdo;
张春山忧心如焚地说,&ldo;不管控制什么样的传染病,根本上都是靠防不靠治。找到传染源,切断传播途径,控制易感人群,缺一不可。现在倒好,非典变成了急性春季呼吸道传染病,谁也说不清到底有多少人发了病,太可怕了。不管谁出钱,只要不公开疫情,要不了三个月,sars能把这个国家给拖垮了。&rdo;
胡剑峰的手机&ldo;嘀嘀嘀嘀&rdo;连续叫了几声。他低头按了几下,叫了起来,&ldo;糟糕!朱全中也染上了。&rdo;
张春山惊问,&ldo;你说什么?&rdo;
胡剑峰看着手机说,&ldo;手机信息,我念给你们听。胡主任并转张院士:今天我也中招倒下了。我是我们医院倒下的第十八个医护人员。下午,又有一名医生、两名护士倒下。除了医护人员,到今天晚上六点为止,我院已经收治三十八名能交得起三万块押金的sars病人。昨天晚上,我开车去汇园小区接两个病人回到医院,亲眼看见一个交不起押金的病人被他的亲属抬走了。后来他是否被别的医院收治,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这种事情发生。医院的医护人员都动员起来了,我听说很多人写了请战书和决心书,这是让我感到欣慰的事。刚才,我院内二科的五个医生上了一线,我知道我的建议院里根本没有采纳。在目前的形势下,院里还是如此轻视sars,让我感到恐惧。我们医院收治了一个&lso;超级传播者&rso;,从昨天开始,我已经给他上了呼吸机。因为有切口,他的传染性成倍地增加了。再有,我们去上海买专用隔离服,也不知道买没买到。现在,医护人员都是穿着手术用一般隔离服对病人进行治疗和护理,这是很危险的。我真的害怕极了。看来,我们低估了sars的传染性。在我的坚持下,医院下午才开设了发热门诊。可是,医院急诊科、留观室等许多sars病人污染过的地方,如今还在诊治其它病人。我很担心。胡主任,我不知道别的医院目前的情况。如果其它医院全部像我们医院一样,再不采取断然措施,要不了多久,全市的医院都会变成可怕的传染源。院里有明文规定,不允许个人向外透漏医院疫情。我知道沉默下去的严重后果。我请你们无论如何来我们医院看看。照目前疫情的发展速度,如不想方设法切断传染源,控制好易感人群,再开设一百家医院,又有何用?又有新病人来了。我高烧近四十度,呼吸局促,打不成电话,这才想到发短信息告诉你们。我真的感到很恐怖……&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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