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窟里一片寂静。许久,只听嚓的一声,闪现的火光里露出一双深碧色的眼睛。
旅人点燃了火石,看着趺坐在佛前的僧侣,低声:&ldo;结束了?&rdo;
孔雀点了点头,脸色益发苍白──他趺坐在佛前,左手手心里的金光已经湮灭,身侧那个铜钵里也已经空无一物。他默默念着什么,半晌才将佛珠挂回了颈中。
──那一串佛珠本来有八十六颗,如今,赫然又多出了一颗!
&ldo;已经被净化了。&rdo;孔雀喃喃,试图将佛珠挂回颈中。然而不过片刻,那串小小的珠子似乎陡然间又重了几分,他的手颤抖得越发厉害,竟无力抬起。
瞬间,那些珠子忽然齐齐一震,彷佛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扯着,从僧侣的手里凭空跳了起来!
──只听得轻微的嚓嚓裂响,有几颗珠子在一瞬间开裂。那些佛珠从线上断落,裂开,坠向地面。不等落地,便在风里化为一张张狰狞惨厉的脸,呼啸着,争先恐后地向外冲去!
&ldo;呵──哞尼訇!&rdo;忽然间,孔雀发出了一声大吼,双手猛然一拍,重重合在一起,迅速结狮子印,双目放光,眼神亮得吓人。他急速念了一句什么,猛然迎风张口一吸──那一瞬,石窟内凭空旋起了一股剧烈的气流,彷佛风暴陡然卷来!
那些逃逸的恶灵惨呼一声,竟被一种巨大的力量刹那间倒吸了回去!
&ldo;不!&rdo;旅人脱口低呼。
万籁俱寂。片刻,黑暗里响起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喀嚓喀嚓。那声音,竟似是一头魔兽在吞咽着人的魂魄。然而等光线重新亮起来时,洞窟内却别无他人,只有白衣如雪的僧侣站在那,紧紧闭着嘴,嘴角缓缓流下一行殷红的血来。
&ldo;阿弥陀佛,善哉。百年执念,一朝消解。魂飞魄散,不入轮回──这样倒也干脆。&rdo;不知过了多久,孔雀停止了咀嚼,看了旅人一眼。
旅人没有回答,那一瞬他脸上的神色有些奇怪,右手紧紧地握在剑柄上,指尖略微颤抖。
&ldo;我知道你在想什么。&rdo;孔雀看了看他的腰畔,&ldo;紫烟和她们是不一样的。&rdo;
旅人依旧没有回答,眼睛里却露出了苦痛之色。僧侣看了他一眼,将佛珠挂回脖子上。那串念珠一落到肩颈,他不由自主地往前踉跄了一步,似是一座山直压上来──那一串佛珠本来有八十七颗,如今只剩下了八十一,其余皆化为齑粉。
彷佛两人都不知道该再说什么,洞窟里忽然陷入了令人窒息的静默。
孔雀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托起铜钵转身走出了石窟:&ldo;接下来我要连续做三天三夜的法事。你累了一天,自己休息吧。&rdo;
来自北海的鲛人凝望着白衣僧侣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看那一尊巨大的佛像──明灭的灯光下,佛陀身后的那只神鸟凌空回顾,眼神凌厉,隐隐带着嗜血的魔性。
那便是佛教里的孔雀明王。
传说中孔雀因雷声而孕,十孕其九为鸟而一为人。性甚恶,好吃人,连佛祖如来亦曾被其一口吞下。如来无法,只好破其背而出。本欲杀之,为诸佛所劝阻,遂押至灵山,封为&ldo;佛母孔雀大明王菩萨&rdo;。因为专吃毒蛇毒虫之类,体内充满毒素,故此孔雀明王又被称为&ldo;污秽神&rdo;。
──这个来历不明的僧人,似乎真和孔雀明王有着某种共通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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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这一场的法事做了很久,他和衣靠着石窟内,看着洞外日升日落,听着数日毫不停歇的梵唱诵经,不由渐渐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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