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芳菲尽,残红遍地,格窗外的桃花树上留下零星几点嫣红,宁莞只往外瞧了一眼,又低回头来将捡好的药材丢进小锅里。
翌日天朗气清,万里无云,芸枝打水来洗脸,笑道:&ldo;昨日小姐无事,这是老天爷也高兴呢。&rdo;
宁莞笑出声,取出香脂往她面上抹了抹,&ldo;就数你会说话。&rdo;
吃过早饭,宁莞也没耽误,拎着药箱,叫上七叶,迎着晨风去往长公主府。
到了门前,不过辰时半,敲了门进去,才晓得的这个时候夷安长公主并不在府里。
&ldo;殿下进宫与太后娘娘请安去了,约莫巳时才能回来,公子之事老奴做不得主,宁姑娘往里坐,吃些茶点,劳您稍等。&rdo;老管家招呼侍女端茶,一面说起长公主的行踪。
宁莞也不急,点点头,道了声无妨。
……
夷安长公主每月进宫的次数算不得多,这月会隔三差五就去一趟,实在是心中惦念着所谓的七叶貂。
她自己派出去的人还没有传回消息,这便想着回宫里去问问母亲兄长那里有没有信儿。
长信宫是为太后行居坐卧之所,其里陈设端丽,金错华秀。皇后领着宫妃款款而来,轻罗金缕,珠翠辉辉,更显得满堂玉色,灼灼耀眼。
夷安长公主刚从太后处得知还没有七叶貂行踪传回的消息,心不在焉,眼角携着疲倦稍稍下落,也没什么心情和这群小嫂子打机锋,就连崔皇后与她说话,都提不大起精神来。
太后知女儿心忧,干燥温暖的掌心轻覆在她的手背上,安慰道:&ldo;人派出去才多久?哪里这么快就能有结果。和瑗啊,你得放宽心,列祖列宗保佑,哀家那外孙儿终会苦尽甘来,不会有事的。&rdo;
夷安长公主涩涩应是,崔皇后等人也是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宽心话,唯独坐在郁贵妃之下身穿云锦宫装,容长脸儿,弯细眉的周淑妃挑了挑眼。
她惯来与夷安长公主不对付,闻言也没说什么,只偏着头,指尖轻拨玉珠流苏串,嘴角掠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苦尽甘来,嗤,想得倒是挺美的。
崔皇后眼尖得厉害,皱起眉甚是不悦,这周淑妃仗着自己育有皇长子瑞王,谁都不放在眼里,轻狂得厉害,也就皇帝觉得她这是真性情。
皇后懒得理会这人,眼不见心不烦地回过头,又与夷安长公主说话,道:&ldo;你平日忧心劳力,一个人苦担着,若有什么须得本宫相助的,定要直说。&rdo;
夷安长公主扯出笑,回道:&ldo;多谢皇嫂,公主府里人多,也没甚么可操心的,如今我也就只盼着找到大夫口中的七叶貂。&rdo;
崔皇后不晓得这七叶貂是个什么东西,免不得询问,夷安长公主只得细细与她解释。
周淑妃听得话,玩儿着玉珠的指尖一顿,眯了眯眼,七叶貂,虫蛊毒物的天敌……
一场请安在崔皇后与夷安长公主的谈话中落下帷幕,华衣丽人陆续走出殿门,周淑妃回到所居的承安殿,懒懒歪在贵妃榻上,半枕着绣宝相花的青绫软枕。
歇了半晌,终是举手招来绿衣宫人,吩咐道:&ldo;去瑞王府叫楚侧妃进宫来一趟,再有顺便使人查查,夷安长公主府里请的神医到底是个什么来头。&rdo;
不提那头瑞王府里的楚华茵正津津有味吃着新鲜出炉的棠梨春雪糕,接到婆婆周淑妃的消息,也顾不得吃什么了,忙忙整理着装往宫里去。
这边夷安长公主回府,一进门便从老管家处得知宁莞准备今日解蛊。
她无暇顾及仪态,拎着繁复的裙摆急急跑进里来,开口便问道:&ldo;宁大夫不是说须得七叶貂做引?怎么突然改变了主意……&rdo;
宁莞搁下茶盏,敛袖起身,指了指屋里漆红的横梁,笑道:&ldo;长公主往上头瞧。&rdo;
夷安长公主闻言不禁抬头,就见梁上蹲着小小儿的一团,雪白的颜色,微是蓬松的尾巴,比之猫儿更显得毛绒可爱,憨态可掬。
她狭长上扬的凤眸中含有怔然之色,红唇微张,下意识问道:&ldo;这是七叶貂?&rdo;和普通貂类的差别似乎有些过大。
宁莞颔首道是,抿唇往上头唤了一声七叶,小貂一跃而下正巧落在长公主脚边,下一瞬又飞快蹿上了宁莞的肩头。
夷安长公主被吓了一跳,大惊失色,捂着心口转眼却见那七叶貂已经乖乖地趴在女子肩头,并未有做出什么袭击的动作,她这才微松了一口气,勉强稳了稳心神。
惊色退散,不免又生疑惑,问道:&ldo;我派出去的人还没有消息,这貂儿宁大夫是从哪儿招来的?&rdo;
宁莞想了想,答道:&ldo;也是运气好,无意间在相国寺后山林里碰见的。&rdo;
夷安长公主听罢,再瞧那小貂与人的亲昵,眸子微动。
宁莞见她发愣不语,言辞和缓道:&ldo;长公主,依你看今日是否可行?若是不愿今日解蛊,我这便先回去了。&rdo;
夷安长公主回神,轻轻啊了一声,袖中两手慢慢攥紧,强抑住内心的忐忑,良久才徐徐吐出一口浊气,嗓音略带了几分干哑,&ldo;就今日吧。&rdo;早一日好过一日。
魏黎成住的小院儿依旧安静清冷,流缓的空气像极了微凉的春日河水。屋里和屋外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又热又闷好比蒸笼,七叶嗷嗷直叫,扒拉着宁莞的裙子一心想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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