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着少年的那只素手忽然颤了一下，女医者诧异地抬头看去，紫衣少女眸中，居然隐隐有泪。

紫衣少女咬着唇，定定地望着他，目光悲凉而哀伤。

她，是真心爱这个白衣少年的吧？女医者将两根手指搭在少年的手腕上，心头一颤，迟疑半晌，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她将少年按在桌上，拨开他一头乌黑飘逸的长发，露出了后脑的三根金针。

那三根金针原本有一寸长，此时竟已深深陷入脑中，一片血肉模糊。

&ldo;金针封脑这法子好生恶毒，没想到今天还有人用&rdo;，女医者叹道，手指虚悬在他后脑，指给少女看，&ldo;这三根金针不偏不倚正好封了玉枕穴，本是没救的，只是，&rdo;她眼里闪过灼灼热光，仿佛发现了奇迹。

&ldo;只是什么？&rdo;少女深沉的眼中忽然掠过希冀的光，急不可耐地问道。

&ldo;病人似乎能够挪移穴道，将金针移偏了一点，但后脑原本是人体最脆弱的部分，这样做虽然避开了致命的穴位，却在脑中积下了淤血。

&rdo;女医者娓娓道来。

紫绡一颗心沉了下去，一咬牙，问道：&ldo;大夫，你直说吧，能不能治？&rdo;

&ldo;金针入脑太深，能否成功，我只有五成把握。

&rdo;女医者神色一正，沉声道。

紫绡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对面的女医者已是江湖中最顶尖的医生，连她也只有五成把握……五成把握，也就是说，还有一半的可能是失败，失败唯一的结果就是死！

&ldo;我倒还有一法。

&rdo;女医者忽然道，她指尖一动，从身旁木抽屉里翻出一只药瓶，空空，晃了两下，里面丹药发出清脆的响声，她扭开瓶盖，倒出一粒药在掌心，丹药是朱红色的，清香袭人，&ldo;金针封脑本用来封锁记忆，金针忽然移位，乃是他想起部分以往的事，心神激荡所致，倘若服下洗尘缘，忘却过去，再服用朱果玉露丹加以调理，便能无恙。

&rdo;她望着紫衣少女，阅尽红尘情事的眼光无比锐利，一下子就看穿了她的内心，&ldo;姑娘，如果我没猜错，这位公子的心上人，只怕另有其人吧？&rdo;

紫绡全身一震，没有答话，然而她苍白的脸色已经是无声的答复。

女医者淡淡道：&ldo;如果他想起来所有过去的事，那你，又将被置于何地呢？&rdo;

冷风从洞开的窗户中吹进来，偶尔窗外飘零的黄叶也被卷进屋子，屋子里的炭火呼呼作响，明晃晃地散发着暖气，然而，浑身颤抖的紫衣少女却感觉不到半分温暖。

良久，仿佛思考出了结果，她抬头断然否决了女医者的建议：&ldo;洗尘缘这种让人失去记忆的药，和金针封脑之术又有什么区别？&rdo;

她慢慢站起来，柔若无骨的手臂撑着桌子，肩头微微颤抖，显然是心绪激动，难以平静：&ldo;一个人若失去记忆，那还算是人吗？何况，既然金针封脑不能彻底封锁记忆，洗尘缘又能比它强多少？&rdo;她望着女医者，一字一句道，&ldo;天底下哪里有什么医术，强得过人心呢？&rdo;

女医者似乎被她这一席话怔住了，她从不懂医术的少女眼中望见灼灼热光，那是能够战胜填下任何医术的东西，情感。

她神色一肃，微微点头：&ldo;你既是如此选择，我当尽力而为。

&rdo;

&ldo;姑娘这样，可真不像武林里的顶尖人物。

&rdo;女医者眼里划过一丝异光，手在墙壁上轻轻一拍，露出一道暗门来，她掀开门帘信步走了进去。

暗室里竟一片明亮，阳光透过侧面洞开的窗户洒落进来，室内并没有长期封闭而产生霉味，甚至有淡淡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