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指在空中飞舞着，仿佛月夜里漫天飞舞的流萤，勾勒出一幅一幅美妙的幻境，虽然明知是虚幻的，却让人忍不住沉沦：&ldo;我们可以并肩坐在花丛中，守望花开花谢，或是卧在糙地上，望着谷里如琉璃珠一般耀眼的明月，或者，倚槛听雨，或者，切磋武学……&rdo;每一幅画面，随着她的描述，竟都依稀浮现在眼前，仿佛那就是昨日。

铮然一声，青锋剑凌厉无匹，生生地打断她的话。

&ldo;你对我使用幻术？&rdo;苏云栖面沉如水，冷冷地望着她，眼神肃杀，&ldo;瞳术，惑音……宁姑娘，你真是好身手啊。

&rdo;他重重地说道。

被这样凌厉的眼神注视着，白衣女子却丝毫不慌张，她身形飘逸地，清雅若莲，眼里的清光却渐渐冷下来：&ldo;若非我对你使用幻术，你肯离开沙华楼吗？&rdo;

苏云栖默然不语，是的，尽管曾一度如此抗拒这个地方，然而，在他看来，如今要离开沙华楼竟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仅是因为当初对于柳楼主的承诺，还因为，这个地方已经承载了时光的印记，成了他生命中不可缺乏的一部分，更因为，沙华楼里，有她吧？

想到那个独居洞庭绯衣楼的清丽无双的女子，苏云栖的嘴角自然地泛起淡淡的笑意，她此刻在干什么，是静坐窗前望月怀远，还是独立月下长剑当歌？想起三年多来，并肩征战、一刀一剑平分江湖，想起江湖安宁后把酒言欢，她坐在亭子里静静听一缕箫声，望着他嫣然微笑的时候，想起楼中议事之后，她蹙眉反驳他的决定……往事一点一滴涌上心头，遥想着所有关于那个绯衣少女的事，他心中忽然泛起难得的安宁静谧。

他恍然心惊，却又有些释然，原来，自己心中真的是很在意那个绯衣女子的。

他望着对面的宁汐，眼里带着淡淡的歉意，没有丝毫彷徨迟疑，而是微微叹了口气：&ldo;对不起，其实，我是很喜欢她的。

&rdo;

他的眼底有一丝哀伤划过，如深不见底的古井中划过一丝微澜‐‐

汐儿，汐儿……当时光的洪流冲刷过记忆的沙滩，曾经刻骨铭心的爱恋并没有变得淡薄，往日每每想到早逝的恋人、师妹宁汐，心中总是有撕心裂肺的痛楚，然而，现在不过余下淡淡的悲哀和怅惘罢了。

年少时纯如初雪的爱恋在时光中渐渐远去，不知何时，他已悄然改变心意。

幸而他及时发觉内心的变化，不至于再来一次参商永隔的生生错过。

&ldo;怪不得&rdo;，宁汐踉跄后退，神色凄楚地望着他，&ldo;她是谁？就是那个与你齐名的沙华楼护法朝露吗？&rdo;

苏云栖微微点头，解释道：&ldo;我发觉，当初对你，不过是一种懵懵懂懂的情愫，对她，才是刻骨铭心的相爱。

&rdo;

&ldo;我庆幸曾经遇见过你，所以我才明白如何去爱她。

&rdo;苏云栖微微颔首，望着相隔不远的南洞庭山上的星星点点的灯火，仿佛一眼望见了绯衣楼里的她，他微微一笑，真心诚意地说道：&ldo;我应该谢谢你，汐儿。

&rdo;

&ldo;我背负着悲哀而无法更改的宿命，当你死去的那一刻，我就意识到我注定是无法得到幸福的。

&rdo;苏云栖淡淡道，在月光的映照下眉目如雪，染上一层浅浅的哀伤，语气却是坚定的，毫不迟疑：&ldo;因此，我应当放手。

&rdo;

&ldo;呵，如此美满的因缘，你会因为师傅虚无缥缈的一句话而放手？&rdo;，宁汐讽刺地笑笑，&ldo;朝露青锋，江湖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一对璧人，而他们背后的人，比如我，比如夕雪，只能被遗忘在江湖中寂寞的所在。

&rdo;她微微低头，泫然欲泣，眸中似有泪光闪动。

&ldo;你知道吗？&rdo;宁汐泫然欲泣，轻轻别过脸去，来回踱步，&ldo;在靖师兄叛乱前夕，他曾找过我，而我，也找过夕雪&rdo;。

朝露夕雪，刹那芳华，终难长久。

朝露刀与夕雪剑本是并称，可世人铭记的永远是那一段不朽的传奇，朝露青锋，沙华楼护法与沙华楼主。

&ldo;小女子一介无名之辈，远道而来拜访夕雪护法，愿与君煮茶论琴。

&rdo;她停伫在门前，听着庭院中传出的若有若无的琴声，嘴角泛起飘逸的笑，清脆的声音随风飘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