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查了小德公公的卷宗，他是少时被父母卖进宫里做太监的，根据他师父回忆，当初宫里给的银钱除去被为他净身的人留了一部分净身费，其余都被他父母拿走了，竟一点也没留给他傍身。

宫里这些年来也并没有他和家里还有往来的记录，他每月的月例银子一半孝敬给师父，还有一半就他自己收着。

小郑子向合欢道完这些消息后又说了两句自己的意见：“主子，这小德公公和他父母家人并不亲，他当真就不怨他父母，还要为了他们自己赴死吗？”

合欢皱眉细思这里头的弯弯绕绕，随后问银儿：“昨日椒房殿内那名叫春桃的宫女原话是怎么说的？”

银儿回忆着结结巴巴道：“春桃当值，小德公公叫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杏儿问了一句门要不要留，小德公公说灯笼留着就行了，叫把门擦了，杏儿擦了一半走了，剩下的春桃给擦了。”

合欢突然萌生了一个猜想，口中念道：“杏儿问了门要不要留着，小德公公说了叫不留，杏儿擦了一半，剩下的由春桃擦。

倘若最后有人问起，在这件事里小德公公是指挥他们擦门的人，春桃是当值且完成最后擦门的人，杏儿周旋其中，既毁了证据，又摘了出来……”

银儿怒道：“奴婢这就去提杏儿来！”

合欢拦住了她：“不用，去椒房殿找淑儿拿些杏儿日常用的东西，再带小德公公来。”

片刻过后，小德公公被押到了鸣銮殿，合欢看着他漫不经心道：“你谋害皇嗣，是活不成了，本宫听闻你父母如今身体很不好，在你临死之前可以给你一个恩典，最后去见见他们！”

小德公公并没有回答什么，合欢在他眼里甚至看到了一丝不屑，果然如她所想的那样，冯贵嫔口中的父母兄弟还要挟不了小德公公，怕是冯贵嫔的这句话叫他想到了别的什么人。

合欢又道：“或者你不愿叫他们伤心的话，本宫也可以帮你隐瞒你在宫里的事，你若还有什么心愿？本宫能办到的会尽量帮你，你在椒房殿当差，本宫也算是与你有过几面之缘。”

小德公公终于开了口，苦涩道：“合妃娘娘，奴才知道您是好人，奴才犯下大错死不足惜，唯独挂念一同在椒房殿伺候的宫人太监。

奴才五岁进宫，这些年攒了不少月例，原本是想着有一日出了宫，奴才不会有子嗣，打算存些银子给自己养老的，奴才以后用不上了，如果娘娘方便的话，请娘娘帮奴才把银子拿去椒房殿给他们分一分吧！”

合欢掐着手指计算道：“本宫答应你，椒房殿伺候的共有十二人，除去你和杏儿的，便是分作十份，本宫一定一视同仁替你带到。”

小德公公闻言一愣：“为何除去杏儿？”

合欢与小郑子对视了一眼，小郑子当即便道：“小德公公还不知道吧？杏儿已经死了。”

小德公公脸色煞白，颤抖着声音问道：“她怎么没的？”

小郑子道：“许是天黑没注意脚下，跌在明渠淹死了！”

起初小德公公还半信半疑，见银儿拿出一只旧木匣，里头是一方绣帕和一只头花，银儿将东西放到他面前地上，合欢道：“本宫也不敢相信，说来本宫也奇怪，杏儿好像知道自己要出事一般，昨日只说出去，却在临走前留了这个给春桃，说你若还能留一条命，便叫春桃把这个给你，告诉你她对不起你。”

小德公公见了东西立马挣扎着要往合欢这边来，可他双臂被小景子和小陶子死死压住，挣脱不得，他声音瞬间沙哑，带着哭腔喊道：“是冯贵嫔做的，一定是她要杀人灭口，娘娘，都是冯贵嫔！”

合欢示意小景子他们松开他，就见他又往前膝行了两步磕头道：“奴才都招！”

合欢心中欣喜，面上却丝毫不显：“你慢慢说，若所言属实，有什么冤屈本宫会还你清白！”

小德公公哭诉：“那日皇后娘娘说奴才河灯做得漂亮，赏了奴才一叠豆沙卷，奴才想拿去和杏儿一起吃，便去她房里寻她，谁知杏儿不在，春桃说见她往太液池方向去了。

奴才想着天色暗了，便又放下东西去太液池寻她，却不想撞见冯贵嫔身边的侍书正与她躲在假山后面说话。”

合欢：“说了什么？”

小德公公摇了摇头：“奴才不敢离得太近，什么都没听到，但还是被她们发现了，奴才就假装是去找杏儿吃豆沙卷，杏儿告诉侍书奴才和她很要好，侍书这才离开。

奴才心里隐约觉得这事不对劲，之后便留意着杏儿，倒也没有再发现什么。

直到那门上的灯笼着火，奴才想起来，原先那几个祭司打扮的人要进来时守门的宫人是不让的，杏儿说找太医来验个水，要是没问题便叫他们在外面洒，不要进入内室也无妨，后来那几人刚走不久奴才就发现灯笼里的火苗似是要往外跑般晃得人眼晕，奴才那时便去寻竹竿了，回来就发现灯笼已经燃烧起来，奴才把那些灯笼一一挑下来后以为这事就到此结束了。”

银儿眼神一亮：“原来你就是那个把灯笼及时取下来的人？”

小德公公点了点头：“幸而那日是取下来了，门上的朱漆易燃，殿内陈设也大多都用朱漆。”

合欢问道：“那之后你为何叫人将门擦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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