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雾气还没有从林间散开，始冉就带着小夭去了符河边，也许是嫌弃小夭怀中的左耳，他蹙着眉头走的远远的。

小夭将左耳轻轻放到河边的一块草地上，清晨的露珠让地上的草叶湿湿的，小夭垂下眸子，用手抚了抚他苍白的脸，似乎是在告诉他。

让他在这等一会儿。

小夭咬着牙，紧抿着嘴角，起身去树林里掰着树桠，那些树桠又湿又冷，还很硬，小夭的手抓着它们，就如同在抓着不可捉摸的命运，她使劲的用手掰着，直到血顺着手腕流下，她都没有感觉。

她多么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这个清晨不是真的，这些树枝不是真的，她心中的痛苦也不是真的，为什么，这一切就不能是一个梦呢？小夭真希望那清凉彻骨的露水，划破手掌的树枝能唤醒这场梦，让左耳活过来。

然而当她堆起了很高的柴垛，左耳依然还是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她终于确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了！

小夭抱起他，哀哀地哭了起来，这个清晨，这个早上，仿佛只有她一个人是悲伤的，始冉早就不耐她的繁琐，一个人走到远处去了。

鸟声开始婉转的在树林里鸣叫，清晨的阳光也从符河那边升了起来，暖暖的光铺到河面，也铺到草地上，小夭就坐在这温暖的晨光中哭着，却再也叫不醒左耳。

“你说，我回去，要怎么给苗莆交代呀！”

小夭抽噎着，用脸靠着左耳冰冷的脸，低头从他怀中掏出了那支金簪，轻声道：“左耳，我会代你把这簪子给苗莆的，你说，你要是醒过来自己去给她，该多好呀！

左耳，你可不可以醒过来呀！”

然而这一切，即便痛哭失声，无可奈何，她也必须一个人去接受，去面对。

这个早上，小夭吃力地将左耳搬上了她垒起的柴垛，在渐渐亮起的天光中点燃了枝桠。

熊熊的火光中，那些树枝发出噼噼啪啪的燃烧声，小夭默默地蹲下身子，看着火焰中左耳模糊的影像，轻轻的说：“不要走远了，左耳，你要跟着我，我总要带你回家的。

小夭回来的时候，轩辕德岩已经在偏院，看着脸色苍白神情憔悴的小夭，他的眼神动了动。

“舅舅，”

小夭看了他一眼，木然地叫道。

打小开始，他们之间的缘分就并不亲近，除了这声舅舅，彼此相视，内心都没有多少波澜。

虽然没有多少感情，不过小夭也相信，若不是涉及到了个人利益，他顶着舅舅的名份，再怎么也不会生害她的心。

轩辕德岩点了点头，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岳梁说，你不想住在府里？”

小夭也点了点头。

“嗯，那就让他去府外给你寻个落脚之地。”

他背着手，走了几步，复又看向屋子那边，道：“相柳还活着？”

小夭怔愣了一下，那一刻心脏似被什么拨动了，复又平静地说道：“他不是相柳，他只是西洛沧州一个小小的渔民，他叫骆。”

轩辕德岩眉梢动了动，嗯了一声。

小夭怕他不相信，连忙说：“我和璟去找过相柳，那些士兵亲眼看见他留在了海岛上。”

轩辕德岩又嗯了一声，背着手往院外走，走了几步停下来说：“岳梁没找到房子前，就暂且住在这里吧。”

“嗯。”

小夭知道，其实，一切都由不得她做主。

“舅舅，”

小夭叫住他。

轩辕德岩回身看着她，这一刻，他转身的样子看起来竟有些老态龙钟。

“舅舅，岳梁答应过我，要供给我药材，我，我要救骆！”

“嗯，有什么需要你就只管对他说。”

轩辕德岩目光从小夭脸上扫过，那一瞬，小夭仿佛觉得，他是在自己脸上寻看母亲的影子。

“谢谢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