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我从美食荒漠的悲伤中走出来，嫡母韩氏抢答道：“大夫开的药，天天吃着，我怕她吃伤了胃口，嘱咐厨房每隔一日送一碗燕窝过去呐。”

兰父欣慰地点点头，带着笑意温声说道：“辛苦你了。”

兰蕙面带不忿，手抓紧筷子，挑拨道：“父亲不用担心，二妹妹怕是吃燕窝吃撑了，所以晚饭才吃不下去的。”

我望向左手边坐着的少女，娇蛮之气破坏了秀丽的面容，这就是柳姨娘教的吗？不过既然提到了燕窝，我正好告状。

眼圈有些发红地望向父亲，嘴一瘪，眼睫一颤，那眼泪珠子便啪嗒啪嗒往下掉，梨花带雨可怜极了，哽咽道：“我没吃，燕窝，燕窝被二哥抢走了。”

众人神色各异，嫡母以手遮住微翘的嘴角，兰父火冒三丈，利箭一般的眼神咻地刺向二哥，斥责道，“这是真的？你连生病妹妹的吃食都抢，孝悌是怎么学的？”

正大吃大嚼的二哥筷子都吓掉了，因嘴里的肉还没咽下去，不好辩解，一下子又急又气，脸都涨红了。

“二姑娘不会是病糊涂了吧，话可不能乱说，二爷将来是要考科举的，不能冤了他的人品！”

一道掐尖的声音响起，很是刺耳。

我顺着方向看去，几个姨娘站在一处，应是准备伺候主母吃饭的，嚣张的那位应该是柳姨娘了，她年纪可能比兰父还大些，容貌其实一般，连王姨娘都不上，因为怒极，脸上扑的厚厚的粉好像在往下掉，涂的血红的大口，张张合合，有点吓人。

化妆品质量真差，这是我第一反应，第二反应是继续装白莲。

瑟缩了一下身子，本来小姑娘年纪小身量小，加之生病又瘦了许多，这一抖，显得可怜极了，眼睫上还缀着泪光，如泣如诉。

兰父心疼女儿，暴喝一声：“我问你了吗？闭嘴！”

柳姨娘像掐住了喉咙，噤了声，不过愤恨威胁的目光死死盯着我，心里骂道，这泥塑的锯嘴葫芦，今天怎么敢告状。

“你不要冤枉我哥！”

兰蕙看自己小娘被骂，用力扯着我袖子叫道。

我猛地被扯的身子一歪，钱姨娘往前疾走几步，还好，站在我身后奶娘跑上前接住我，大声抱怨道，“我们姐儿病才好，禁不住大姑娘这么拉扯，毕竟二姑娘不比大姑娘身板结实！”

兰蕙被戳中痛脚，气的面色绯红，我暗笑，大姐和二哥像柳姨娘，偏胖，其实小女孩胖点可爱。

二哥终于把肉吞了下去，灌了一口茶，嚷嚷道：“我没吃二妹妹的燕窝！”

嫡母韩氏横眉冷目正声道：“都闭嘴，芝姐儿，你说是怎么回事？”

我扮柔弱擦了擦眼泪，口齿清晰地答道：“今儿我发热才好一点，屋里的穗儿就哭着跑回来，说太太嘱咐给我的燕窝，被二哥那嬷嬷抢走了，还推了穗儿一下，嘴里嘟囔着给二爷送去，别凉了之类的话。”

抽泣了两声，接着道：“本来一家人，二哥想吃，拿去也没事，但，一是这是太太给的，我不好转送；二是姐姐冤枉我，今儿我除了吃药没吃过别的东西，不是吃撑了吃不下东西，呜呜……”

兰父听完，面孔骤冷，随手就把筷子砸到了二哥脸上，“孽子！”

二哥捂着脸，一脸委屈，眼眶都急红了，百口莫辩道：“我真没吃，要是肘子肉我还嘴欠，但燕窝那劳什子，我又不爱，怎么可能派婆子去抢？”

大哥扶住了要起身揍人的父亲，朗声道：“父亲先不要动气，那问题就出在婆子身上，把那婆子喊来，问问清楚先。”

片刻，那婆子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躬身行礼，道万福，神色慌张。

嫡母韩氏厉声问道：“你是二爷的奶娘？”

“是的，太太。”

“下午是你端了燕窝给二爷吃的吗？”

那婆子面色瞬时煞白，支支吾吾的，眼角却朝柳姨娘瞟去。

“太太问你话，怎么不答，东张西望的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