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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夜行之子》3,页九二

爱情何以必须以故事般的方式演绎?就他的作品看来,有一种爱情如此“一言难尽”

,以致只能以最迂回的方式说出。

或者说爱情力量如此神秘,不正如故事般地难以置信?或更存在主义式的,不论多么惊天动地的爱情,一旦说出口,也不过就是故事,或“故”

事罢了。

在《断代》里,郭强生俨然有意将他的故事更加自我化。

尽管表面情节繁复,他最终要处理的是笔下人物如何面对自己的过去——甚或是前世。

小说的标题《断代》顾名思义,已经点出时间的“惘惘的威胁”

以第一人称出现的小锺俨然是叙事者的分身。

小锺自知来日无多,回顾前半生跌跌撞撞的冒险,只有满目疮痍的喟叹——一切都要过去了。

检索往事,他理解高中那年一场羞辱的性邂逅,竟是此生最刻骨铭心的爱的启蒙。

剪不断,理还乱的爱欲是痛苦和迷惘的根源,也是叙事的。

但小说真正的关键人物是姚。

相对于小锺,姚周旋在同性与异性世界、执政党与反对党,还有上流与底层社会间,是个谜样的人物。

他一样难以告别过去,也以最激烈甚至扭曲的方式找寻和解之道。

姚是强势的,但在欲望深处,他却有难言之“瘾”

小说最后,故事急转直下,姚竟然和所有线索都沾上瓜葛。

如果时光倒流,小锺与姚未必不能成为伴侣。

然而俱往矣。

小锺和姚不仅分道扬镳,也就要人鬼殊途。

就此我们回到郭强生一九八七年的《作伴》,那青年作家初试啼声之作。

故事中的主人翁无不带有阿多尼斯(adonis)美少年的双性丰采,而当时的少年果然不识愁滋味。

一切的罗曼蒂克不过是有情的呢喃。

然而就着二?一五年的《断代》往回看,我们有了后见之明。

原来《作伴》那样清丽的文字是日后悲伤叙事的前奏,而那些美少年注定要在情场打滚,成为难以超生的孤魂野鬼。

回首三十年来的创作之路,有如前世与今生的碰撞,难怪郭强生觉得不胜沧桑了。

现代中国文学对同志题材的描写可以追溯到五四时代。

叶鼎洛(一八九七——一九五八)的《男友》(一九二七)写一个男教员和男学生之间的暧昧情愫,既真切又感伤。

庐隐(一八九八——一九三四)的《海滨故人》(一九二五)则写大学女生相濡以沫的感情以及必然的失落,淡淡点出同性友谊的惘然。

以今天的角度而言,这些作品游走情爱想象的边缘,只是点到为止。

主流论述对同志关系的描述,基本不脱道德窠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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